第十四章 情怯

    “睡不着？”莫丽站在走廊的窗边，从她的位置可以看到房屋前的小路，以及更远一些的灯火通明的酒馆。显然，她听到了艾萨克推门而出的声音，于是回头关切地向他问道。

    艾萨克摇了摇头，其实他睡得很好，甚至比他过去几年间所拥有过的最好的睡眠都要好。没有任何噩梦，也没有任何来自于骨骼的那些几乎可以将他拆散的疼痛。

    只是，太过短暂。

    他内心的不安让他总是很快就会从黑甜的睡眠中抽离，平静而舒适的夜晚对他来说太过奢侈，越是美好就越令艾萨克感到不安。从沾上枕头开始，他几乎一直重复着入睡又猝醒的过程，持续的海浪及偶尔海鸟的叫声都加深了这种舒适的宁静，天花板上那个菱形的霉斑在他的注视下开始变形，变幻成蜘蛛、树桩、蛇首密僧以及其他奇怪的形状，艾萨克在最后一次尝试入睡并最终依然不安地醒来之后，便索性坐了起来。

    从地板下依稀传来敦克的鼾声，他正睡在艾萨克所在房间对应的一层。

    艾萨克披上自己的外套推开房门后的第一眼，便看到了倚在窗边的红发女人。她现在的头发没有了之前的明艳，在夜色之中甚至还被蒙上了一点浅紫。她用了一根编织针挽起那些发丝，她仍然穿着那件灰色的披肩。她看上去比白天的又柔和了些，或者说她的目光此时带上了某种来源于长辈的慈爱。

    “你应该好好休息的。”

    “可您不也是吗，莫丽婶婶？”艾萨克回道，“现在应该已经不早了。”

    “睡不着，”莫丽勾起落下的几缕碎发别到耳后，她双手抱壁倚在墙上，向着远处酒馆的方向努努嘴，“等那臭小子回来。”

    艾萨克点头，陪着这个中年女人一起看了会窗外。在安静了一阵后，艾萨克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莫丽婶婶，我看您不像是本地人，”艾萨克解释道，“吃饭的时候您说了‘圣母’的神名，据我所知，图冬没有信仰圣母的传统，倒是在神圣王国罗兰及受其辐射的周边地区存在着对圣母安托利亚的广泛信仰。”

    顿了顿，艾萨克又补充道，“莫里斯也不像，精灵普遍不喜欢海洋！”

    莫丽很认真地听完他的提问，然后就听到她叹了一口气，带着点怀念说道，“是的，我们来自圣·辛南，这个圣母信仰真正的起源地，我、敦克，还有莫里斯和荷文娜姐弟，我们五年前来到图冬并在这里定居。这里的人很友善，莫里斯在那间没人的渔夫小屋里开了间酒馆，而荷文娜则经常帮镇民治疗一些小毛病。”

    “敦克的妻子和莫里斯是姐弟？”艾萨克倒是刚知道这个，“难怪他们看起来关系不错。”

    “呵呵，我有一段时间挺难理解荷文娜为什么会喜欢敦克这小子，”莫丽捂嘴笑道，“他块头太大，长得也不好看，而且在他们那些长寿的半精灵眼里，这小子难道不就像是一个发育太着急的小屁孩嘛。”

    “他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的形容，”想到敦克提到他老婆时自豪的语调，艾萨克也笑了，“不过莫里斯年纪不小这个敦克倒是和我说过。”

    “那恐怕会让你吃惊，”说到这里，莫丽忽然伸手摸了摸窗框，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据我所知，他们出生于新纪伊始，不过长得太有欺骗性了，”她这个时候的语气实在有点过于像一位别扭的母亲或者祖母，“我总是会忍不住把他们当成小孩子。”

    “那确实难以避免。”艾萨克想到自己刚遇见莫里斯和敦克时的情景，说实在的，即使敦克向他解释过，但到后来艾萨克还是会被莫里斯过于年轻的外表所欺骗。不过新纪也太过久远了，甚至比双日轮纪还要久远，新纪与双日轮纪之间还隔着一个博渊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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