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溺夜

    文箐婉约悠然地坐在阳台，望着窗外微染月色的落叶，小口啜着花茶，玫瑰花瓣娇嫩轻柔，清香与茶水在口中联袂起舞。在晴澈的夜帷下感受和风的温柔拥抱。

    她思忖自己该洗漱休息了，思忖着自己明天要去的地方、要见的人，遐想着自己未来会同什么样的人一起在这阳台上饮茶夜话……

    今晚本该如此，她想着，披发凌乱，满面哀怆地瘫坐在丛间草地上。

    眼前的钴蓝色汽车渐行渐远，自己身后及两侧树丛中的窸窣与咕噜声愈发欢悦、闹腾，直到车辆术阵发动机弥留耳际的最后一缕轰鸣也余音不存，她身侧最迫不及待的那匹四眼青狼率先发出了嗥叫。

    她仍在遐想自己家里的阳台，冰箱里没用完的玫瑰花瓣、没吃完的夹心饼干。以及自己是否真的应该去到那里，敲起那扇门。

    半个时辰前。

    文箐抬起的右手往后缩了一缩，像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它希望大脑可以在是否敲门的问题上再思量一番，实在不行，换成左手来敲也好。

    她又一次从这扇门前退下来，拿出梳妆镜重新打量自己，镜中刘海的样子相较之前似乎有些奇怪，她伸手去撮弄，才发觉发丝已被满额的凉汗浸湿。

    文箐仰望眼前的独栋房屋，它还只是半栋红砖的时候她就来过这里，朗夜下的青翠草地上还留有自己上回在此野炊、游戏的痕迹。自建成以后，于她来说，这里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去处，后山的四眼青狼们不会靠近这里，不会有不识相的衔光士或靖光太保会找她麻烦，稍经时日帮派与盗匪们都知道了这里住着什么。

    这里的夜永远安宁，自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悠悠燃烧的炉火，惬意至极。

    房子看起来一如既往，看起来——很平静。

    她看了看身旁漆黑的窗户，还有二楼主卧尚明的灯火。

    她站到门前，敲门。

    浅夜的安宁被捅破，灯火熄灭，夜色深深降在了她的身上。

    “嗒、嗒、嗒……”

    沉闷的脚步，似有愠怒，还带几分哀戚。步伐仿佛挽携起她自己清晰的心跳，二者合拍的音节两相依偎的协奏，她的世界便为此而静。当脚步在自身咫尺停下鸣奏，她怀疑自己的心脏是否也要随之休憩。

    门打开了，她看见了房屋的主人，熟识的面孔。他年岁尚青，二十出头，身着一黑底金边长浴袍。糙朽的面容看得出他近来甚少打理，忧愁的皱痕几乎烙在了他的眉头上。

    “阿光——”她开口，唇齿有点哆嗦。她为今夜的会面筹措了一整个星期，她又染回了金发，记得青年曾夸赞某位伊苏精灵的金发是太阳织绘的流光。她倾力翻找着回忆里一切与青年相关的画面，期盼能找到最合他口味的着装。

    “回吧。”男人的回应颓唐无力，但很明确，了无生气的眼睛未留意到肩膀泻下的发丝，也未注意她身上是自己平日确有偏爱的典雅红裙。讲完便要关门。文箐双手忙执住了他的手腕。

    “我们好好聊聊吧，好吗？我们一直都没能好好交流一下。”她恳请着，男人默不作声，她像一个考试时偷看监考老师的孩子一样抬眼微瞟，看见青年垂眸看着她紧握的两手。

    她连忙撤回了手，黯淡的青年没有表露其余的情绪，打开屋内的灯，“门关好。”他说着，回身径直往里走去。

    双脚有点沉重，所幸自己没有选择那双红高跟。那么事到如今，自己还有别的选择吗，如果自己现在不踏进这房子，转身离去，他会追出来吗？现在会不会有点晚了，如果刚刚没有敲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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