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三日竹看厌,七日鸟听烦 二合一-第2/3页
而寒门则不同,背后无人撑腰,走错一步便满盘皆输。
顾酒舟坐回椅子上,晃荡着手上的酒坛子,听里面还有多少酒:“我说这话你别不爱听,很多人以为考取功名就是结束,实际上那只是开始。你上头总有比你大的人,你不把自己变得跟他们一样,就融入不了他们;如果你变得和他们一样……那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那我又能怎样呢。”方正惆怅地望着屋外的杂草,“像这杂草一样,自生自灭?也许它长得茂盛,但也不过一把火的事。”
“杂草终究长不成竹子,也长不成参天大树。”方正把视线收回,“若不科举,我就要一辈子当杂草。只有走了这条路,才有变成竹子的可能。”
“竹?屁!纯粹那些人没事吃饱了撑的。”顾酒舟用脚指着前院的一大片杂草,“知道那里原来都是什么不?我听别人说种竹子好看,我就种满了竹子。”
“后来我写了首诗,有一句叫‘三日竹看厌,七日鸟听烦’——后来我把竹子全砍了,因为它挡光,长得还一点也不整齐,并不像诗里说的那么笔直。而且这竹子招来许多些鸟和虫子,春天被吵,夏天挨蛰;秋天扫落叶,冬天光秃秃立着几十根竹竿跟坟头插的香一样。”
洛琉璃想象着顾酒舟所描绘的画面,忽然乐出了声:“你这不是自己找罪受?”
顾酒舟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说道:“竹子本身并不好看,别人觉得好看,是因为有名的人住在竹子多的地方。”
“而有名的人为什么住在竹子多的地方,因为他们刻意营造自己的名声,连家里种的草都要曲意逢会地加上些特殊含义。竹子就是高点的草,本身什么思想都没有,什么君子竹,什么不蔓不枝,坚忍不拔,刚正不阿……那都是别人欺负竹子不长嘴,瞎写的,实际上都是在吹自己。” “自张裴咏咏竹来,文人雅士好以竹自比,那为什么不干脆直接说出来自己就是刚正不阿浩气凛然?因为他们不敢。”
顾酒舟哈哈大笑,仿佛有些喝上了头:“谁都会犯错,一旦犯错就不能说自己刚正不阿了。更何况他们都精着呢,知道说话留些底线,这样以后自己面对诱惑犯错的时候,就不会被人拎出当初写的文章痛骂。”
几句话,顾酒舟就把当世文人几乎喷了个遍,方正似乎听懂了顾酒舟的弦外之音:“所以你不打算考取功名了?”
顾酒舟晃晃手上的酒坛子:“考这个东西干什么,我有吃有喝,为什么还要费那个劲。再说了,考上又怎么样,进朝给人当孙子?”
方正看了看顾酒舟这不知多大的大宅子,苦笑连连。人家有不费劲的资本,跟他不一样。
“你知道我这大宅子怎么来的吗?”顾酒舟对着自己的房子指指点点,“人人都知道我三岁能赋诗,五岁写文章,十三岁草书自成一派。但他们不知道,我五岁到十三岁之间去干什么了。”
方正迟疑了一下:“不是在磨练书法?”
“当年我爹被牵连进科举舞弊案,全家都进了大牢。”顾酒舟满不在乎地把自己的黑历史爆了出来,哈哈大笑,“那几年我在大牢里蹲着呢,进去的时候好好的,出来家里就没有人了。这京城谁不知道?没人说罢了。”
“足足八年,我才出来,但出来的就我一个人,这宅子就成我的了。”顾酒舟比划着数字,咂咂嘴,似乎在回味酒的味道,“我就是想考科举也没用,人家都指着我说,这是当年那个科举舞弊的考官的儿子,看紧点,别让他作弊。”
石久心虚地清了清嗓子,这可不是他问的,这是顾酒舟主动说的。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倒也沾了那件事的光,我这房门没人敢进,干脆我也不收拾了,反正收拾了也没人看。”
“人们称我一声顾先生,是因为我有几分让人瞧得起的本事。但正因为这一点虚名,所以没有人会在我背后嚼舌头,至少不敢当面嚼。”
“他们会绞尽脑汁把我的行为合理化,替我找理由。后来我发现这一点了,我就想那我还当什么人啊,我不当人了!”
顾酒舟猛地一拍桌子,哈哈大笑:“结果你看,就算我不当人了,他们都替我找理由,说我是京城第一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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