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采桑-第2/2页



 沈放言突地冷笑:那你为何杀他?

 因为他没变。采桑也笑。

 没变沈放言回味着。

 于傲投效秦王是为了功名富贵,可四年都栖身在小小的烟城。采桑笑的浓了,但眸里尽是苦涩,秦王滞留在东平为质子,他回不来,于傲的功名也只是过眼云烟。

 沈放言体会着这丝苦涩:他骨子里还是追名逐利的人。

 这样的人向来很会撒谎。采桑抬起眸,他无论说的多么刻骨铭心,可始终都不忘初衷。

 他要杀你?沈放言看到采桑的伤。

 栽赃陷害。采桑轻吐话语。

 沈放言眼眸渗出锐色:可他不敢杀长更。

 的确不敢,可长更猜出他是叛徒就不会放过他。雨雾弥漫在脚下,采桑的声音充斥着空灵,大人,人为名利什么都干得出来,即便你许诺他官爵富贵。

 沈放言膝上的手微微一抖:你如何知道的?

 更子十岁追随秦王,离家出走多年不归。我回都时在想谁能指使于傲。采桑在亭前不过几步之遥,可嗓音却仿佛来自天外,我怀疑过晋王,但直到于傲动杀念时我才明白。

 沈放言静静地看着她,可采桑已不在雨中。

 院里的人变成了他。

 采桑仿佛在又不在,嗓音传荡犹如水面涟漪:一个思念儿子的老人,希望浪子能够回家团聚,为此他兴许会买通一个烟城密卫去向晋王泄密。杀手杀了少主,长更无主可护又不能回到秦王身边,他会去哪?

 漫长的尾音伴着池塘蛙鸣阵阵。

 沈放言落寞地重复:他会去哪

 他会回家,尽自己的孝道。采桑口吻柔和地劝慰,眼神里只有优柔的怜悯,大人,贪生怕死的人不会变,爱子心切的人也不会变,只是时势变了。

 时机也来了。

 被揭开的真相现出了沈放言的身形,他孤独地坐在凉亭里,身心却恍若沉入深深的悲痛。

 雨滴在落,脚步声隐匿在雨里。

 沈放言突然缓慢地说:你的交代很好,我欠你一个人情。

 雨没有回答,只有廊道间淅沥沥的雨花在迸跃。

 好似女人得逞般的笑。

 沉寂的院子慢慢地又多出一个人,仆役保持着朴素的笑迈步走进凉亭。

 他用火石敲打着点燃了灯盏,沈放言则起身朝亭外走,两人仿佛谁都没在意对方的动作。

 仆役刚坐下,沈放言便转身恭敬的揖礼。

 她的话也许有假。沈放言压抑着声调。

 仆役憨厚地回答:胜者说的就是真的。

 沈放言黯然垂头,口中在也不敢多说半个字,因为他早已是败者。

 在采桑进来时他本已占据了天时,积蓄的杀意俨然也融入了雨雾,可在过程中被采桑用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磨挫了锐气导致‘失势’。

 而这一切他都知道,但就是知道才痛恨。

 因为他的心乱了。

 缓缓举起的手即将盖住自己的头顶,沈放言正要发力自尽——

 门前有客。仆役开了口。

 沈放言睁大颤动的眼睛,随即缓缓揖礼,又慢慢朝府门前院走去。

 灯亮着,茶壶烹煮得当。

 棋盅里的棋子裹在枯瘦的双指间,亭檐的雨渐渐停息。

 而当雨滴再坠灯芯蜷缩刹那——

 笃——嘭!

 棋子闲敲。

 灯花簇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