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九曲



雨息云开时车夫挥鞭离开,九曲在大司马府门前挥手遥遥致别。

 来时路上三月留了心眼,让九曲一个人去寻亲,说是没信物万一被人赶出来就去十字街口的驿馆找她。

 红轩有些担心,所以站在府门外的河畔街道上逛了圈又一圈。

 领九曲进门的老头很客气,到了府中后院就退下了。

 亭中的老头自称沈放言,还说更子是他儿子,前几日就已经捎来了口信。

 九曲乖乖地坐在凉亭里打量周遭和眼前的沈放言,一老一少在蛙鸣声里沉默坐了许久。

 不多时沈放言看九曲盯着落灰的棋局,就问:喜欢下棋?

 呃九曲想了想,平时更子叔会教,还没学全。

 嗯沈放言看着棋局顿了顿,陪我下一局?

 九曲点了头,但显得有些局促。

 这盘棋是我和长更下的残局,他每年都会来下几个时辰。沈放言说着,伸出莫名有些微抖的手,以后怕是没机会和他下了。

 棋子被一颗一颗地收起,沈放言闭了闭浑浊的眼。

 九曲又想了想才问:那我陪你下?

 沈放言的手一僵,视线移到九曲身上看了好一会儿。

 风抚如弄帘,沈放言像是怔怔地在追溯过去的细碎记忆,从九曲幼小的脸庞中看到了似曾相识的模样。

 久久余后,沈放言露出朴素的微笑点下了头:好。

 九曲就开朗地笑起来,拿着棋子撸了撸袖子说:我先下。

 沈放言被逗的笑浓了几分:好。

 肚子有些饿了,我能吃桌上的糕点吗?

 可以。

 我下这里。

 那我下这里,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下吗?

 更子叔教过,嗯这里。

 砰砰棋子声清脆,风儿时轻时重,亭中一老一少下的开心时大笑,下的兴起时手舞足蹈,笑声中蛙鸣阵阵传荡。

 海晏元年,三伏夏季里偶有轻巧棋子声声慢起,翠柳如幕摇曳遮盖了凉亭。

 若隐若现间,十余年光阴于指尖悄悄溜走。

 海晏十五年,芒种。

 棋子声再响,沈放言抚弄着白须说:前几日书院的先生来府中送了口信。

 十五年光景九曲已长成英俊的青年,此刻手里捏着芒果低着头看棋:哦,说什么了?

 嗯先生说的有些奇。沈放言用木勺盛了半盏茶,说你写的题词与另一名学子别差无二。

 巧合吧九曲挠着后脑勺端倪棋局,嘶您这手下的我真当是妙。

 据说字迹还一模一样。沈放言说完抿了口茶。

 这九曲敲了敲棋子,我输了吧?

 他抬起头笑呵呵的。

 沈放言慢条斯理地放了茶盏:你那叫红轩的朋友学术不错,是个能成才的人。倒是你也该用用心了。

 这些年九曲性子转变的轻浮,尤其是嘴上功夫出挑:他行我也不赖,瞅瞅我这嘴,好牙口。

 他捏着下巴显摆,沈放言就耐性地变相夸:是副好嘴,只是眼高怎么手低了?

 抬举我了,我这手是不比您老带我见识的眼界高。九曲说着话拨着芒果皮,您话没说完吧?哼。沈放言轻哼了声低头看棋,老头子我眼界在朝堂,看不到江湖里的是是非非。

 是非?九曲转着眼珠猜,口中试探地问,什么是非?

 早朝听卫尉寺‘齐子对’大人说近日肆都闹贼。沈放言将茶盏一推。

 九曲嘬了口茶等咽下才无所谓地说:这几年太平,贼是多了不少。

 这个贼可不同,听闻师承神偷于樵江,一手妙手空空的偷盗功夫很是精妙。沈放言收着棋子眼睛却在看着九曲。

 贼嘛,再妙还不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九曲虚心笑着打太极。

 可沈放言却笑呵呵地反驳:听说到卫尉寺报官的人都说他们没丢东西,还说这贼偷了他们不要的,还回来倒是他们心里惦记的好东西。临走还夸这是好贼,求着卫尉寺别管闲事。

 这齐大人九曲咬了口果肉抬着眼瞎猜,没当官前是不是茶馆说书的?

 朝堂无戏言,他可没胆子拿前程当天书招摇。沈放言盖上棋盅拍了拍,意有所指,现在卫尉寺上下都在查。

 查呗。九曲吃完拍着手一脸轻松,反正又挨不着我这样的老实人。

 哦?沈放言笑意更盛,那昨日来拜访的秋荷姑娘呢?她可是亲自送上门来的。

 九曲像是没听清:谁?

 秋荷姑娘。沈放言温声细语地提醒,清酒巷吟歌楼的头牌花魁。怎么?她不是来找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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