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天子近臣-第3/4页



他淡淡地转过头去,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你呢?」

仿佛怕她没听清,顿了一下,他又开口:「你满意吗?」

她没料到他竟会如此问,怔愣住了。

「太后选的时候也问过陛下吧,那么这结果也是陛下之意了。既是陛下之意,臣自然愿意领受。」他声音低了下去,眼中的情绪晦涩难懂,「陛下的任何旨意,臣都愿意领受。」

她低着头,心中涌动的情绪似要冲破胸膛,却不能让他窥破半分。

偏他又在耳边继续低声问:「陛下希望臣娶她吗?陛下说愿,臣便娶。」

她倏地抬头,直直地看着他:「若我说不呢?」

他正欲开口,却见她惶然笑了起来,转过头去道:「可朕怎么会不愿呢?朕替你开心还来不及呢……」

那一刻,灵翊只庆幸这是夜里,夜色遮去了她所有的脆弱和失态,才能让那些她藏了十多年的东西,得以继续藏下去。

4

太后的病越来越难以遮掩了,太医说,恐怕是撑不到明年了。

其实前段日子,太后就经常昏迷不醒,只是瞒着外头罢了。从登基起,灵翊能一路稳坐帝位到如今,靠的就是她的过人手段。

她若不在了,灵翊是绝难压住朝中的波澜的。

「迟早会有这一天,只是苦了你了,母后没了,你的安稳日子也没了。」太后虚弱地看着她道,伸手拍了拍她的手,「不过,别担心,母后会帮你安排好一切的,派去找灵恒的人也有了消息……」

灵恒是当初戾太子的遗孙,多年流落民间,宁王殁后,他就成了皇族里与她关系最近的亲属了。

她垂着头,想说什么,却觉得喉中哽着,只偏了头。

看到半掩的窗外暗云低垂,她开口时声音也低了下去:「母后,我觉得好累,这样的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太后双目盯着她,带着能洞悉一切的敏锐,却多了一丝罕见的疼惜,叹息着道:「儿啊,一切皆是命,你同他不可能。他不娶那宋云仪,也要娶别的姑娘。就算找到灵恒,你传位于他,恢复了女儿身,也进不了卿家的门。你不是不知道,何必这样自苦……」

她嘴角动了动,却没有任何言语。

她想起多年前,那时在文华殿上,卿宁是侍读,却比老太傅还严厉,每次她有问题答不上来,老太傅还没说什么呢,他一个冷冷的目光扫过来就让她快要哭了。

她又不敢跟母后哭诉,只暗暗道,等他日自己亲政了,第一个就将他逐出京去。

那时,她每日寅时就要起来。外头还是漆黑一片,可每次她出殿时,就能看到他等在阶前。有那么一两次,他衣上甚至都沾着晨露。

去文华殿的那一段路,她坐在肩舆里,他走在一旁。

那是他唯一温柔的时候,他总是会对着仍睡眼惺忪的她小声道:「没事,再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夜里,他也会守着她,要看着她完成老太傅留下的课业。

两人隔了一张漆案相对而坐,他明明自己在看书,却像多长了一双眼睛似的,她略略停笔偷下懒,他就移开书,目光扫了过来。

可有时候他又好像也不是那样耳聪目明。有那么好几次,她偷偷拿眼瞄他,然后在纸上画他的样子,直到她画完藏进袖子里,也没见他发觉。

只有一次,她画完后正欲藏起来,就见眼前伸过来一只手,干净修长,掌心向上。

而他另一手执着书卷缓缓下移,露出一双微挑的凤眼,那里头蕴了几分清浅的笑意,又带了几分难以觉察的宠溺。

「给我瞧瞧……」

她悻悻地递过去,他以手支颌,嘴角上扬着,语气却是嫌弃:「陛下分明是故意的,臣哪里这样丑。」

说着,他便倾过身来,停在她面前。

离得那样近,他的鼻息轻轻拂过她的面颊,他的声音也如带蛊惑,「陛下再好好瞅瞅?」

那一刻,她觉得仿佛有谁拿着银针一下扎进了她心里,骤然一疼。

许多年后,她才明白,那根扎进她心头的银针,是将他的名字刻进了她的心底。

让那两个字成了咒语,只要一念起,心底就会浮起细细密密的酸楚与疼痛,永难治愈。

5

灵翊醒来的时候,日头已西斜。

她躺在庭中那香樟树下的竹椅上,拿一本书覆在面上,以遮住从叶缝间漏下的细碎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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