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天子近臣-第2/4页
月光柔柔地落了满身,他支着额,轻叹一声,问身后的内监:「你说,侍中大人这些年一直不肯娶妻,这次怎么就愿意了呢?」
那内监哪知道卿宁的心思,又不敢不答,便随口道:「总不能一直不娶吧,以后的卿家也不能没有主母啊。」
「是啊,」他喃喃道,「总是要娶的,总会有一个人,成为他的妻……」
太后为给卿宁选出一门好亲事,叫人呈了京中各家小姐的画像上来,病中也打起精神亲自甄选。
灵翊去请安时,瞧她还在盯着画册不罢手。
「母后还在病中,别太操劳了。」
「你也一起瞧瞧,这几个如何?」太后向他招手,将选出的几幅递来。
他一看,果然,全是太后母家里,自己的那几位表姐。
「这个还行。」他指了指其中最丑的一个。
「是吗……」太后迟疑着道,「你看得上的话,若卿宁不中意,就接进宫来吧,也该给你选选妃了。」
他却神色极淡,「选妃?母后还真把儿臣当儿子养啊……」
太后眉角一跳,立即沉脸对着下面的宫人吩咐:「都退下!」这才转头看着灵翊。
3
灵翊是遗腹子,先帝驾崩时,她还在当时尚是皇后的太后腹中。
当时宁王势大,独揽朝政,而大梁历来忌惮女主登基,若皇后诞下的是位公主,自然是兄终弟及,她唯有诞下皇子,才能保住皇位。
不久,凤仪宫传出消息,皇后诞下了皇子。
也是从那天起,灵翊的女儿身,变成了大梁最大的秘密,除了太后与她自己,就只有自小服侍她的贴身宫婢知道。
「翊儿,你恨母后吗……」太后低声问。
恨过吗……灵翊低头。
怎么没恨过呢?
还记得小时候她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上,下头是黑压压的臣子,政见不合时就吵作一团逼她定夺。她年纪小,心里怕,刚想哭,珠帘后就传来了母后严厉的声音,「不准哭!」
不能哭,她是皇帝。
年少时学骑射,被摔下马背,母后来看她,她刚拉着母亲的衣袍想喊疼,就见那衣角被抽了出去。
「男孩子自然是要经摔打的,这点小痛都受不住,今后如何施威于天下?」
十几岁时,看着进宫的那些世家小姐们,一个个穿着鲜艳的衣裳,梳着好看的发式,她却要在日渐隆起的胸前束上一匝匝白绫。
她也只不过是让宫女偷偷寻了支民间女子时兴的珠花来瞧瞧,翌日那宫女就被杖毙在寿康宫了。
是的,她是皇帝,是大梁最尊贵的天子。
可有谁知道,她连最微小的愿望都实现不了,甚至偷偷羡慕那些宫墙外,平民家的女儿。
她恨她的母后,可恨又有什么用呢?若当初不谎称她是皇子,宁王即位,她的性命都堪忧。
这些年,母后又何尝不艰难?慢慢的,她也认了命,也都快忘了,自己是个女子。
灵翊从寿康宫出来,脑子里想的还是离开时太后说的话。夜幕已降,宫人在前掌着灯,她不愿乘舆,就那样一步步走着。
正失神间,却见周身的宫人都停了下来,她抬眼,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便见不远处,一人披着月华立在夜色中。
他挺拔的背脊像一株青竹,仿佛世间任何的风雨,都无法将其摧折。
世上为何会有这样一个人,连月色都夺不去他的半分光芒,让她一颗心再也由不得自己,纵隔了千万人,也想向他而去。
就在这一刻,她鼻头一酸将头偏了过去。
他却缓缓走近,终于立在她身前。
她闷声道:「今日的奏折朕会批完的,侍中大人何必亲自来催促。」
她没看见他微微皱了眉,只觉得指间一暖,就见他将一只手炉放到她手里,却不发一言,转身往回走。她跟在他身后,也一路沉默。
眼见乾元殿就在前头,他终于出了声:「折子我都替你看了,今日早些休息,不许半夜又爬起来。」
「宋云仪,」她却低声开口,「母后选定的人,是她。」
他什么都没说,就那么抿唇立着。
天上有薄薄的雪花飘了下来,良久后,他伸出手去,替她拂了拂肩头的落雪。
「你记得她吧,去年上元宫宴上奏琴的那个。世家小姐里,再没有谁的容貌才情能比她更好了……」她盯着他,声音低了下去,「你满意吗,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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