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亚瓦再次对着无言以对的嘉丽深深地鞠躬，然后转身推门。

    嘉丽早已不再笑了。她是“成功”为难住了对方，但是却一点都品尝不到胜利的感觉，反而还被对方站在道德的高点说教了一番。这种体验和她想象中的羞辱对方完全不是一回事。她悄悄抬起一根手指头，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亚瓦发现自己推不开那扇小小的木门了。

    “谁允许你走了？”

    “不是您让我滚的吗？”

    “……你听错了，我让你等着。”

    “对不起，是我误会魔女大人的意思了。魔女大人改变主意了吗？”

    “少废话。”

    “洗耳恭听。”

    “不想杀人脏手是吧，那我就换个不违背你那什么骑士精神的要求。”嘉丽从凳子上直起身子。“你给我当仆人，任我使唤，我就告诉你解药的线索。”按着嘉丽对骑士的认识——从那本魔女著的骑士轶闻里得来的认识——骑士都是些虚荣心极强，自尊心极高的家伙，尤其是这个叫做亚瓦的骑士，更是典型中的典型。想必他是不可能同意屈尊当嘉丽的仆人的，但这一次嘉丽不信他还能找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拒绝她。

    “我同意。”

    “呵呵呵，这也不同意，那也不同意，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诚意的嘛。”嘉丽甚至没听清楚对方到底回了句什么，就按着自己脑补的对话继续进行了下去。

    “魔女大人，您听错了。我说的是我同意。我愿意当您的仆人。”

    嘉丽突然有点懵。这个人怎么不按套路来。说好的骑士都是骄傲自负，绝不肯低头屈居他人的自大狂呢？

    “另外您想要的是一种怎样的主仆关系呢？教会式？贵族式？经典传统式？革新式？”

    “主……主仆关系不就是主仆关系吗？还分什么样和什么样的？”嘉丽更懵了，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歪的方面去。

    “其中前两种比较重视身份，形式意义很重，中间两种则在任何地区都被承认，最后一种契约比较新颖，有一些与时俱进的人权内容，但是有些城市不承认这种类型的主仆……”

    “……”嘉丽觉得自己像是在听天书。就连当时偷看养母兼师傅不允许她看的那些禁书都没觉得有这么难懂。

    “虽然这些主仆契约我都会拟，教会式需要您皈依信仰……我想魔女大人您大概不太会同意。贵族式需要有血统和家族证明书，我觉得您也不太可能有。经典传统式的就是大家最广为熟知，也是最常见的主仆关系了，至于革新式的话，仆人有向主人提出要求的权利，以及要求主人保障自己权利的权利……”

    “够了够了……”嘉丽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就，就那个什么什么新式吧……”以她的观点，新的东西就是好的，新的蔬菜，新的魔法，养母师傅离去后新的生活……

    “我明白了。我这就把主仆关系契约书写出来给您过目……您有大一点的羊皮纸吗？另外您想要我怎么称呼您？女主人？还是称呼您的名字加上大人？还是和现在一样叫您魔女大人……”

    “你怎么会这么熟练啊！？”

    “这不是我第一次当仆人了。我在还是骑士见习生的时候，给两位贵妇人当做仆从——当然我相信魔女大人一定会是比她们更出色的”

    三个小时后，嘉丽看着长长的羊皮纸上布满的蝇头小字组成的一行行条款与细则，再次产生了自己是在看养母藏起来的禁咒魔法书的错觉。

    “有必要写得这么详细吗？”当她第三次看到“关于主仆关系在以下情况是否视为自动解除”时，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这是必不可少的。不完善的契约——无论是主仆关系，还是买卖交易协议，所有权协议这些，很容易遭到曲解和攻击，特别是被那些擅长钻牛角尖的律师。我已经目睹过好几起因为契约签署不完善被律师钻了空子导致家破人亡的悲剧了。”

    嘉丽对家破人亡和悲剧不感兴趣，但是她却又听到了一个新名词。

    “打住，律师又是什么？是新种类的魔法师吗？”

    “呃……可以理解成是使用语言作为武器的魔法师。”

    嘉丽上一次听到能用语言作为武器，还是在一本已经破烂不堪，缺了一半页，已经完全派不上用场的恶魔百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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