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好，魔女大人，我按约定的时间——”

    铿锵一声。抬起头的嘉丽只来得及看到寒光一闪，守门的骷髅就再次散了一地。还带着血迹的菜刀卡在骑士的盾牌上，颅骨则一路滚到了这次以真面目示人的嘉丽脚边，卡住了摇椅的凳角，随即发出一声脆响，被凳脚在天灵盖上压出了一条裂缝。

    令人尴尬的沉默就这么持续了片刻。

    “厄……不是故意的，魔女大人。纯属自卫。”

    “道歉。”

    “我表示发自内心的歉意。”

    “不是向我，是给我向骷髅先生道歉。”嘉丽抓住了第一次机会。在彻底的羞辱对方之前，先让他做愚蠢而毫无意义的事情，以此来消磨他的耐心，打击他的骄傲和自尊。这招对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特别好使。“不然就给我——”

    话音未落，亚瓦已经跨步上前，单膝跪下，双手恭恭敬敬地捧起了骷髅头。嘉丽几乎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收剑回鞘，又把盾牌背回背上的。“我真诚地向你致歉，骷髅先生。”他的话语里没有嘉丽期待的丝毫勉强与不情愿。

    “不够诚恳。”她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

    “我更加真诚地向您致歉，骷髅先生。”骑士依旧没有任何抗拒，甚至提高了音调，用嘉丽听过的最包含情感的声音说着——而且还在继续说下去。

    “原谅卑微的我打破了您的职守……”

    “自您被智慧的魔女唤醒，就尽忠尽职地履行着您的使命，在接下来的每一个日夜里守卫主人的安眠。”

    咦，他是在说啥。

    “在那漫漫长夜里，您也是主人唯一的朋友和伙伴。”

    怎么好像有什么不对。

    “是比任何闺蜜都要更好的倾述对象，从你紧咬的牙关中绝不会泄露任何主人不愿为他人所知的秘密……”

    “更不用说在那许多个寂寞深夜里……”

    “等等等等，给我住口！”终于意识到问题的嘉丽气急败坏地喊出口。“谁让你胡说八道的！”

    “是您让我向骷髅先生道歉的。”亚瓦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委屈。

    “第一句是道歉，后面那些是怎么回事！谁说它是我唯一的朋友和伙伴啊！”

    “不然您为啥要我向它道歉呢？要不我把唯一去掉？不过据我观察，除了我，这里也好久没有人光顾过了。”

    “……”嘉丽居然一时无言以对。她真的没有朋友，也从来不觉得有需要。而且她不得不承认，在无聊的时候，她的确和骷髅说过话，而且更加无聊地用法术控制它点头，摇头，鼓掌。“还有最后那句是什么鬼！寂寞深夜什么啊！”

    “许多个寂寞深夜里，是它为您把门，让您能安然入梦。”

    “………………”嘉丽阵红阵白的脸扭曲了一下。“让你道歉，你说这些有用的没用的干什么。”

    “这是骑士最正式的道歉方式了，先颂扬对方的功绩，然后再表达自己的忏悔，后面还有三段呢，魔女大人您还要继续听吗？”

    什么狗屁正式道歉，分明是在暗地里挖苦我。嘉丽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够了，你给我——”但是这样赶他出去，反而是我输了。她强行按捺住情绪，在最后一个音节发出来前硬生生地把那个“滚”字咽了回去，改成了“——停！”

    “如您所愿。”亚瓦将手中的颅骨轻轻地放回地上，放在染血的菜刀边。

    冷静。先给他来个下马威。

    “那么，流浪的骑士亚瓦?席尔玛，关于你的问题……”

    “打断一下，魔女大人，在那之前，我想不带任何冒犯地请问您是不是捡到了我的日记，能把它还给我吗？它是我这一路旅程上唯一的念想了。”

    “什么？你是在指责我偷了你的东西吗？”嘉丽皱起眉头，故意把音调调高了。

    “不不不，我并没有说偷，我只是说‘碰巧捡到’。”

    “大胆！你有什么证据随意指责别人拿了你的东西，骑士难道就可以随意诽谤他人吗！”

    “您刚说了我的姓氏，但我昨天在自我介绍时并没有说过自己的姓。您或许是在我的日记上看到的那个姓氏的？”

    “……我可是魔女，这是我从你脑里读出来的内容，读心术你没听说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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