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争风-第3/5页



    他胡子一翘。这胳膊肘往外拐的不孝儿子!

    转念一想,他自然不敢亲口“威胁”阿父,也不敢口出不敬之言,只得假装十分惧内地躲在罗敷后头,那便是默认她的言语了。

    这俩孩子,红脸白脸唱得挺熟练!

    他叹口气:“你们为何满心想着欺负阿昭呢……”

    罗敷提气,便要反驳。

    王放拉拉她,无辜接话:“没有啊。孩儿像是那么坏的人吗?”

    东海先生气乐了,总算从他身上找到点当年熊孩子的影子。

    “我自然也不愿坐看生灵涂炭。只是你们再怎样跟阿昭谈,也是舍本逐末。匈奴王庭是贵族共治,阿昭纵然有些许内政决策之权,又岂能越过众人的意见?她手下有七千兵马,但那也非留守王庭的全部。若真有人不要命地跟她作对,难道便看着他们自相残杀、血洗王庭么?”

    王放忙道:“我会准备……”

    “投机取巧之事,偶尔为之,无伤大雅,可万不能作为常备之策。我不是教过你,大术之末,止于忍性,你手握重权,凡事更要考虑得面面俱到。剑在匣中,不出则已,出则一剑封喉,方为正途。”

    这话说得谨慎而威严。罗敷不由得肃然。

    东海先生虽然在某些方面甚痴,但在她眼里,到底是值得尊敬的长辈。

    年长之人,被生活的磋磨掉蓬勃朝气,有些变得自私市侩,有些变得傲慢自负,有些肥肉挂了满身,有些忧思挂了满脸。

    而他呢,虽消瘦清癯,衣粗缯大布,但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出,岁月的侵扰,仅仅改变了他的外表,却未能磨平他胸中丘壑。

    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但读书人和读书人又不一样。譬如十九郎和阿昭,同样算是饱读诗书,他们或许聪慧机变,善用前人之智慧,但终究未曾见识到人生路上的完□□景。

    而东海先生,他在智慧上的积淀,已与他整个人融合一处,他本人即成一道风景。

    罗敷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敢威胁他,跟他讨价还价,也许私底下也敢取笑一二。

    但绝不敢看轻他。跟他交流愈多,愈发生出恭谨的态度。

    红脸也不敢唱太过,乖巧一笑,等他说完。

    东海先生朝外面喊了一句:“笔墨!”

    王放双眼一亮,伏地一拜,“阿父……”

    许久,没人应,一阵尴尬。

    才想起来,他如今在匈奴是庶人一个,没人伺候。

    王放忍笑,自己高声重复一句:“拿笔墨来。”

    马上有人一路小跑入帐,笔墨简牍捧过头顶:“陛下请用。”

    王放努努嘴。送笔墨的亲随是宫里带来的虎贲侍卫,不认得东海先生。但见天子有命,还是十分恭敬地转个身,“先生?”

    这小子派头不小。东海先生感慨万千。

    他慢慢提笔,熟练写下一排名字和地点。

    “左方、右方、五原塞、涿邪山、云中、五原、朔方、上郡,这些地方各有匈奴氏族首领。其人虽不常来谒王庭,但我这几年也零碎听说不少。若得他们一并支持,只要超过半数,阿昭的意见便没那么重要了。”

    王放和罗敷齐抽口气,洗耳恭听。

    这些情报,在洛阳的汉臣们从未有机会获得。

    哪些氏族是何人所领,跟单于是何关系,其人的年纪秉性,强项弱点,贪财还是好色,莽撞还是胆小,家族不和的,地位不稳的,跟单于抢过女人的,在汉地有田产生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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