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声色-第4/6页
他是在民间长大的,有幸未被乱世的铡刀碾成碎屑,但也见多了“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不敢想象这一道檄文的后果。
但也许……国家换代,龙座易主,诸侯间为了“正统”而厮杀,是迟早躲不过的事。
但最起码,这道伤天害理的令,不能从他手上发出去。
其实他性子随和,并无什么唯我独尊之念。倘若卞巨真的能借他之手,一统中原,消弭满地战火,他不介意当这个木偶。
但从眼下的事态来看,卞巨想让他做的,不仅是木偶,更是杀人之刀。
他满怀心事地回内室歇下,找点先前宫闱里的起居注,当消遣读了。庖厨送来什么,就吃什么;有人给准备好一池香喷喷热汤,他就进去洗。
难得这么多人伺候,不用白不用。
宫里御用的浴池,比他以前见过最大的浴盆还辽阔上好几倍,简直像个小型池塘,外砌大理石阶,立着黄玉雕成的栏杆。因着年久,边边角角都有所磕碰,有些地方用青铜包了起来,有些就任其剥落,大约是无钱整修。
浴池四角装饰着精美宫灯,烛光温暖,照亮水波片片。水面上漂着各色花瓣,甚至还有油纸折成的亭台楼阁悬浮其中,宛若琅?窒删场?br>
可以看出,这浴池也是最近才匆忙整修出来的。但就算是古旧,寻常人一进来,也得闪花了眼。
王放刚想腹诽,一个人用的东西,何至于做得如此宽大,回头溺在里头了,尸首都不好找。
蓦然想到,过去帝王们享用汤泉的时候,大约都不是一个人……
他想起许久以前跟罗敷的“汤泉之约”,不免心猿意马了一刻,看看空荡荡的池子,又不免气馁。
这天子当得何等憋屈,想“声色犬马”一回,都没人陪。
旁边小宦官见他踟蹰不前,脸上微有欲求不满的神色。这神色何等熟悉,他们在以前的各种昏君脸上都见惯了。
连忙提议:“主上若嫌冷清,不如召几个美人来赐浴作陪?”
话音刚落,王放吓得一个激灵,扑通一声就掉池子里了,还吞了一口水。
水里放了薄荷叶,沁香入体,头脑忽然清醒。他冷不丁问:“到时的祭天之典,礼仪装束之类,谁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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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太宰莫名其妙被唤进宫,一身胖肉都在往外冒汗,走这一路,自觉轻了两三斤。
他这个主管祭典鸡毛蒜皮的小官,原本没什么“面圣”的机会。上次倒是三生有幸,被先帝传唤了一下,结果劈头盖脸挨一通骂,说他不该纵容下人经商霸市。
心里的阴影刚散去,新皇帝又叫他来宫里训话!
刘太宰抹一把汗,本能觉得这次也没好事。
新皇来自民间,刘太宰这两天也想清楚了,十有**便是当日的“孝义赶车郎”。自己跟他妥妥的有过节。记忆犹新。
人家咸鱼变鲲鹏,一飞冲天;自己却还是原地踏步。还是那个人微言轻的太宰令。
接到传讯的那一刻,他差点就口述遗嘱,布置分香卖履之事了。
不过看那传讯的宦官笑眯眯的,不像是看一个将死之人的样儿。刘太宰心一横,开了一坛平时舍不得喝的陈年老酒,抿上一小口,不敢多喝,这就跟着走了。
王放眼角带笑,看着刘太宰在底下三跪九叩,轻轻发抖。
他刚“沐浴”完毕,没舒服几刻,就十分勤勉地从池子里爬了出来。眼下长发未干,散着湿气,全身带薄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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