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捉猫-第2/5页
一时间人潮散去,露出空空荡荡的街道,被豆大的雨点浇得漆黑。
王放悄悄把车窗纱帘掀开一个小缝,看到卞巨依然是扬首挺身,可谓骑马难下,一身银甲,甲片上都贮了水,滴滴答答如同卷帘瀑布。马尾巴透湿,难受得甩来甩去,溅了一路脏水。
他禁不住扬起一个幸灾乐祸的微笑。
身边一声冷冰冰的:“殿下放下车帘,莫要让无关闲人觑到相貌。”
王放微微冷笑,丢下车帘,用丝绒一角揩抹鬓角的汗。
在床上躺得快长蘑菇了,眼下好不容易坐起来,已经是通体舒泰。他懒得跟人吵架。
当然不能让无关闲人看到,这个排场做足、拯救苍生的“嗣君”,原是一脸懈怠病容,颈间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印,还没完全愈合。
马车里满打满算坐两人。罗敷固然不可能陪着,连小荷珊瑚都不知被塞进哪辆车子。眼下他身边陪着个卞巨的亲兵,络腮胡子,一身硬甲,本身宽敞的车子,他一坐进去,立刻就嫌拥挤局促,隐约一股子酸臭汗味儿。
亲兵表面对他恭谨,但王放心知肚明,是防着他,怕他在万民眼前,突然做什么不靠谱的事儿。
他打个呵欠,转头问:“这些繁文缛节的,何时能完?我病还没好呢。再恶化,谁负责?”
亲兵像背书似的,说得振振有词:“卞公说了,下月甲午日是吉日,也是先皇驾崩满一月。那时便可除孝登基。”
王放沉默,放弃了跟此人再套近乎的意图。
他无法无天惯了,“在卞巨眼皮底下培植亲信”的想法,深夜独处时也已翻来覆去想过不知多少遍。
小荷跟珊瑚听话有余,机灵不足,也万万没有跟她们前任主公作对的胆量,不能托付事儿。
但眼前这个铁板一块的家伙,显然不是合适的人选。
他向后仰过身子,袖子里抽出班固的《东都洛阳赋》,津津有味地默读起来。
“……然后增周旧,修洛邑,扇巍巍,显翼翼。光汉京于诸夏,总八方而为之极。是以皇城之内,宫室光明,阙庭神丽,奢不可逾,俭不能侈……”
宫城被珠帘般的雨雾挡住了大半,冲洗得玲珑剔透,影影绰绰之间,倒似赋中所言之仙宫琼院。门口蔫头耷脑地立着一排亲兵,都被雨浇得透湿。
洛阳的皇家卫队,本来就无甚爱国之心。上一位少年天子逝后,更是没了主心骨。此时已有半数的人脱队开小差,跑到乡下种地去了。
余下的,都还算有些忠心。但也都是无能之辈。只是将宫城维护得原模原样,严防刁民闹事偷东西,就已经弄得十分头大。后宫里的嫔妃宦官更是乱成一团。几个地位低微的小朝臣,使出浑身解数,才勉强维持了一个平和的秩序。
人这一生,大抵都是延续少年时的惯性。倘若当惯了奴婢、伺候惯了高高在上的贵人,哪天突然没了主人,他们立刻束手无策,不知道今后该如何过日子。
及至有人将实至名归的新天子送来宫城,宫里的旧臣旧宦们如同见了救星,也不避雨了一股脑的也来迎接。
恰好第一波大雨告一段落,鞭子铜锣的声音重新死灰复燃。
王放耳朵一尖,忽然听到熟悉的一声高吟。
“恭、恭迎嗣君入宫……”
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来到家门口,召他入宫的那位面白唇红冯宦官。
“他乡遇故知!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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