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苍天饶过-第3/5页



    王放被噎得两眼发花,如同刚演了一场胸口碎大石。

    那便也不客气,伸开手,让他伺候。

    男人的冷手碰上肩背,虽然并不亲密,还是一身凉汗,于是把他想象成宫里的太监。

    想到太监,他忽然轻声笑了,哑着嗓子问:“卞公,你可知昨日夜里,我烧得最厉害的时候,曾经魂入阴阳界,见到了奈何桥。那桥面光洁如镜,在正中央,却有一对凹陷的足印。”

    卞巨心里说,殿下烧糊涂了;口中礼貌性的好奇:“却是为何?”

    王放笑道:“我问了孟婆,她说,有一位前朝的死鬼,在世时是个惨绝人寰的坏蛋。他死后发誓,要投一个青出于蓝的胎。他在桥上立了几百年,眺望人世,多少小鬼都赶他不走,却始终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下家,以至于留下脚印,怎么擦都擦不掉。”

    卞巨耐心听他胡说八道,“那鬼,咳咳,那鬼是谁啊?”

    “秦朝赵高孟婆告诉我,三四十年前,那赵高终于寻到了合适的肉身,拍屁股走人,下界投生了我问投的是谁,孟婆说不知道,只知他在奈何桥上站立过久,着风受凉,下辈子怕是咳疾难愈了,咳咳……也算是可怜……”

    卞巨气得脸发红,便想直接揪他衣领。最后还是忍住了,手腕发颤,咬牙道:“你怎么说话呢!”

    王放挑衅地回瞪,像只初长鬃毛的小狮子。你气不过,杀了我啊!

    卞巨最终压回了脾气,唇角挂着一丝无奈的笑,看他的眼神带着耐心,像是看着个不成器的晚辈。

    “殿下真是烧糊涂了抬胳膊。”

    果然不是太顺,他也懒得配合,磕磕绊绊的,半天才把受伤的左手套进袖子里,掩上衣襟,系上鸾带。

    王放眼微闭。头一次跟这位翻云覆雨的枭雄离得如此近,近得能看到他额间的一道细伤疤,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一道流矢。

    他心里暗自权衡,对方并不比他高,也并不比他健壮,甚至,说两句话就咳嗽,想必也并非什么以一敌百的大力士。只不过,上过战场、屠过万人的将军,身周始终带一股沉重杀气,格外衬出了他自己的年少青涩,让他觉得不舒服。

    他默默盘算,倘若……倘若他现在手里有把刀……甚至,若是赤手空拳……对方年纪比他大一倍,未必有青年人那样敏锐的反应……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想想而已。他现在高烧不退,头重脚轻,全身虚脱,真要打架,怕是连方才那两位侍女都赢不过。

    更何况,就算他能得手……

    “皇嗣”这个莫名其妙的身份,像是个虚晃的木架子,已把他高高架在了空中。而那木架子的把柄,握在卞巨手里。

    若卞巨死了,这架子塌了,他也就什么都不是了再没人会坚称他是什么“皇嗣”。他只剩下一个身份:刺杀兖州牧的凶手。

    周边虎狼环伺,恐怕他都没法活着走出这间屋子。

    他深恨自己思维迟钝,等想通这些关节,三重衣已着了两重,卞巨拿着他腰带,左比划右比划,在腰间打了个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死结。

    他不禁又想到,上一次被人这么伺候着穿衣,他是被一双柔软细白的纤手围着,像是被笼在成堆的花瓣里。

    现在呢,鸡皮疙瘩一身,生不如死。

    王放轻轻咬牙,杀意又蠢蠢欲动。

    卞巨神色敏锐,似乎已感到他这些恶毒想法。忽然咳嗽两声,开口笑道:“让殿下受此委屈,臣实在惭愧之至。若是臣能早些弄到那份旧笔记……若是当初在白水营,殿下并未时时刻刻戴手套遮掩,那要少费多少周折。不过时至今日,殿下总算身份大白,也是天意。殿下也千万别怀疑臣有什么恶意不过是护送殿下回归宫城,认祖归宗,使万民有主,方不负先皇汉室对臣的多年信赖。殿下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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