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火气-第5/6页
罗敷真心道谢:“难为阿姊想得如此周到。我近来接了白马寺的一单活计,确实需要人手。只不过这批布匹都是精致上品,须是脑筋机灵的织造熟手才能胜任。”
她不喜转弯抹角,好话赖话都说在前头,免得日后纠缠不清。
许四娘也知她性子,笑道:“熟练不熟练的,我们自卖自夸,也不算数。夫人亲眼看看不就行了?若是她们不争气,夫人就给遣回来,妾无怨言。”
许四娘身后,果然立着两个二十岁左右女郎,怯生生向罗敷行礼。
两人都是圆头圆眼,土布麻裙,容色普通,唯有发髻阔大,油亮漆黑,跟许四娘一脉相承,寻常女人看了,只有羡慕的份儿。
罗敷觉得有趣。想来许四娘的夫家挑媳妇,全要挑那头发生得好的。
她还礼,念着袖口的密密线脚,笑道:“今儿晚了。明日请两位女郎到我家来,先试试手吧。”
织坊有越扩越大的趋势,罗敷嗅到不知谁家院里飘来的槐花香,觉得心里美滋滋。
就立在邻家墙根,跟许四娘妯娌三个,唠了一会儿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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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放无端被罗敷晾在门口,自己撅了好一阵的嘴。
好在这种事他习以为常,没多久便心头释怀,摸摸怀里她给的那些金银,轻快回身而走。
在他并不算很长的人生旅程中,他早就总结出了一套百试不厌的识人技巧:言不如行。莫要看别人说了什么,而要看他们做了什么。
譬如阿秦,一张刀子小嘴,平日以取笑他为乐,要么就是森然教训,每天百八十遍的“不许不乖”,从来不肯施舍一点甜言蜜语。
过去在白水营,这一点迷惑了很多人。不少思维简单的伙伴们都认为,这是她不待见继子十九郎的证据。
然而现在呢?她从枕头底下捧出的金银,毫不犹豫就塞进他手里。他方才偷眼瞄了一下,她的小枕下面空空荡荡,一点儿渣都没给自己剩。
他嗟叹。阿秦算是运气好,遇上他了。万一遇见个卷款逃跑的骗子呢?
他这么胡思乱想着,遽然一抬头,发现正前方挡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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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婶倚着大枣树,像一尊大佛似的杵在院子当中,似乎是专等王放过来。见他住步,脸色一沉。
王放心里咯噔一下,心中那点喜庆情绪,迅速溜走无踪。
不是没见过胖婶发火的威力,可胖婶的火气,从来没对准他过。
胖婶也没横眉立目,也没龇牙咧嘴,只是那圆圆脸黑沉沉的,从敦厚变成肃杀威压,让他突然回忆起许多琐碎往事。
三岁时爬的树……五岁时偷的萝卜……八岁时上房揭的瓦……十岁时乱涂乱画的书……
他心里一哆嗦,赔笑:“阿婶,有事?”
胖婶面色不善,像个抓住了学生课堂睡觉的先生。
“十九郎,你过来下。”
带着他,径直走进他住的外院耳房。
王放在外头忙碌了半天,收拾行李收拾马车,半日没进屋,此时居然有点觉得……进错房了。
他的房间,其实也不脏乱。不过是东西喜欢随手摆,摆得还十分疏密有致,赏心悦目。要拿什么,不用起身,三步以内,必能得手。
而眼下,一推门,只见窗明几净,桌案整洁,一排书籍摞得整整齐齐,明面上的东西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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