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原谅
    
    胖婶和明绣一左一右, 把罗敷扶起来。她跪坐太久, 几近立不住。
    厅中暖炉虽烧得旺盛,柴薪已极尽燃尽,慢慢冷了下来。王放留在几案上一杯热水, 此时也已凉透。
    人去屋空,人走茶凉, 不由人不生出秋风扫落叶般的凄凉感。
    不是不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多年的同伴和朋友, 若有再次聚首之时, 又会是何年何月?
    谁还记得多少往事,谁的两鬓会沧桑,谁会举杯把盏, 祭奠那些不能来到的人?
    厅中大半人舍不得走, 都在恋恋不舍地看她,仿佛在恳求她去说服十九郎, 让他回心转意。
    罗敷低头攥着腰间宫绦, 一寸一寸地绕手指,仿佛是出神,片刻后,却忽然开口,声音笃定。
    “大家都听十九郎安排吧。”
    她有些艰难地抿嘴笑, 鼓起勇气,说:“至于我……我跟他去洛阳,寻我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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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敷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转的念头, 也许是觉得十九郎实在可怜,也许是隐约觉得错怪他。昨天还在心里骂他中山狼,洪水猛兽一般躲着,奈何他的所作所为,时时刻刻出人意表。
    又或许是继母当久了,真的生出些高尚的责任感来。他一个只会拆毁东西的小郎君,让他拿着个来历不明的花本去寻线索想想都觉得希望渺茫,还不得需要她帮忙。
    昨日收拾东西、拎包走人,本来也有赌气报复他的成分。
    可她转而想,反正自己也无处可去了。万一,舅母她们也搬到洛阳左近了呢。
    于是带人去找王放。找了半天,发现他躲在牛舍里,依依不舍地跟大黄说悄悄话,一人一牛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
    听闻罗敷的意图,破涕为笑,把大黄一推,三两步跑出牛舍。
    大黄极其不满地哞了一声。
    王放掸掸身上衣服,拼命抿着嘴,那酒涡儿都快深邃如海了。当着别人的面不好得意忘形,只是双眼熠熠发亮,不相信的再问:“阿姑,你……你原谅我?”
    原谅他的胡作非为,原谅他把所有的计划瞒在心里,对她守口如瓶?
    罗敷正色道:“原谅你与否,是谯公子的事,是大家的事,我也不替任何人越俎代庖。我只觉得……”
    “觉得什么?”
    罗敷犹豫一刻。她该怎么说,觉得大家都走了,留他一人孤单单的,她看不下去?
    她看看左边胖婶,看看右边明绣,再看看远处一瘸一拐的眇翁,还是决定说些冠冕堂皇的,微笑道:“妾与东海先生结发夫妻,即使没有长相厮守的缘分,他生死未卜,妾怎能就此一人逍遥。十九郎若不嫌拖累,妾愿随你西去寻踪,尽一点绵薄之力。”
    王放咯吱咯吱咬牙,点头。
    “如此甚好。阿姑收拾些随身物件即可,其余的车仗行李,孩儿来准备。洛阳路途遥远,少不得辛苦。阿姑一定休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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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水营家底不多,但到底是经营了十年的田庄,收拾起来,颇花工夫。
    原本是萧索的深秋季节,眼下硬是让人有农忙时分的错觉男女老少忙碌奔走,手提着,小车推着,牛车拉着,都是各种各样的辎重行李。
    况且众人都不太有积极性。王放令大伙“各奔前程”,虽说仁心昭昭,毕竟绝情,众人怀着不切实际的希望,觉得他也许过两日便会反悔。因此都消极磨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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