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江池



    痛饮又能诗,坐客无毡醉不知。花谢酒阑春到也,离离,一点微醉已着枝。

    枕江池,青雀画舸,笙箫歌舞,酒洒罗裳。枕江池原本是皇家御池,在熙梁城东南角,专供皇室贵族游玩踏青,后来几年也逐渐对朝臣仕子开放,每年更有新科郎中榜后同游枕江池的传统,这一日可允许普通百姓入内观赏,一睹新科仕子的风采。

    今日沐休,本是贵族们消遣娱乐的好地方,不过因着皇帝陛下驾临,摒退闲杂,偌大的池面只有这一艘画舸游览。独游无趣,陛下也召了几名臣子和宗亲公子作陪。

    鄢莳同一卫长值守船头,对里边的歌舞酒香不为所动。

    “那是什么?”鄢莳突然看到对岸缓慢行驶过来一艘小画舫。

    一卫长是个严谨的汉子,这些他是知道的,“禀首领,陛下说独游无趣,特地准许了几艘外边的画舫进池。”他顿了顿,“属下已派人细细查验,并无异样。”

    那小画舫上琴声急急停停,应该是名国手。

    “城东柳家的画舫。”鄢莳看到船头的家徽沉吟片刻,想起来柳家确实有一名小姐以擅琴名闻熙梁。她了然笑笑,不再多说什么。

    “首领,他们朝这边驶来,若是靠得太近御舟是否要阻止?”

    鄢莳露出看热闹的笑:“随它去。”

    不愿迎其锋芒,她独自一人走到船尾,远看水岸细柳如茵,风动鸢飞,恰是人间好风景。身后有人慢步走近,带一股香甜的酒气,她看也不看就回头行礼,“陛下。”

    皇帝身着烟灰色常服,宽衣广袖,身姿挺拔,手中还举着酒杯,他今日心情不错,笑着看鄢莳:“朕要你同游枕江池,又不是要你在此值岗。”说罢,想伸手拉鄢莳一把,被她不动声色地躲过。

    “陛下恕罪,臣有职责在身,饮酒误事。”她低头拒绝。

    皇帝眉头皱起,他的脾气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侍候他的人都心知肚明,“从前你可是能喝酒的,怎么,如今朕的旨意也请不动你了?”

    “臣不敢,只是……”

    话还没说完,琴声急急逼近,那艘画舫已经贴着这艘青雀舫行驶过来,两船隔水对望,能看到对面舫上信手徐弹的温婉女郎,柳家的小姐果真是美丽动人。皇帝意示手下人不必小题大做,颇有兴趣地观看对面画舫的演奏。

    听那柳小姐正急弹一曲《霓裳》,指上飞花,急雨珠碎,轻拢慢捻,飘絮吹雪,快慢间奏,若非多年的功力不能成此曲。皇帝背着手听,神情颇有玩味。

    舫里的公子们闻声纷纷走到甲板上,迷恋地张望对面画舫的女子,如痴如醉。只可惜他们如今是在陛下的画舫上,若是自己家的,恐怕早就恨不得跳过去拜见柳小姐了。

    “陛下不请佳人过来坐坐吗?”鄢莳问。

    皇帝突然看向她,目光中闪过一丝邪气,“怎么你侍奉朕一个主子还不够,着急给自己又找一个女主子?”他又说,“她故意弹错音,就是等着朕。”

    鄢莳叹息:“曲有误,周郎顾。陛下应该顾怜佳人美意。”

    “那她可就错付了。”皇帝摇头邪笑,“朕,从来不是怜香惜玉之人。”

    末了,他回头,脸色有些许不悦,“你跟随朕时日甚久,普天之下说你最了解朕也不为过,以后这些伎俩、这种玩笑,就不必再给朕看了。”

    鄢莳只好低头乖乖认错,惋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口中回答道:“是,臣即刻着人将他们赶走。”

    柳家的画舫缓缓驶离青雀舫,没有美人佳乐,这场游玩顿时又没了许多乐趣。奈何皇帝还在船上,意犹未尽的公子哥儿们纵使心有遗憾也不敢表露,只能一杯一杯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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