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第2/2页

    洛寒风沉默了，吴大山这是在玩真的。从认识他到现在，自己仿佛才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吴大山。这个男人也许不聪明，但绝对不傻。

    片刻之后，洛寒风才慢慢开口：“你也别把自己说得这么不堪，有些事不是你能左右的。”

    吴大山摇摇头，苦笑着说：“话怎么说都行，但心却骗不了自己。其实俺心里特别感谢接到了刺杀王将军这个任务。”

    听着吴大山越来越离谱的发言，洛寒风心里顿时感觉有些不妙。

    “老六，你到底怎么想的？不要吓我。”

    “阿七，你知道王将军的父亲吗？开元二年，他父亲仲辉公在长城堡面对十倍敌人死战不退，力竭而死。吐蕃大军惨胜却也被拖垮了，唐军主力赶到趁势追击，最终大获全胜。”

    吴大山虽是坐着描述，但腰板却不知何时挺得笔直。

    “王老将军和他的部队都是英雄。”洛寒风不得不承认，这是唐人的脊梁。

    “是啊，当年王将军不过一个九岁的孩子。父亲没了，皇帝怜爱他，将他养在宫里，赐名忠嗣。留他在宫中担任侍卫，他却一心在前线拼杀，誓死为父亲报仇。相比之下俺算个啥？”

    说到激动处，吴大山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脸上掌印清晰可见。

    洛寒风看得心有不忍，拉着吴大山的手说道：“老六，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不堪。”

    吴大山转而双手反拉洛寒风的手，问道：“如果俺们真的去刺杀王将军，你说俺们还是人吗？”

    无言以对，良心告诉洛寒风，这是一个极其容易回答的问题。

    但理智还是让他说出了：“我们都会死的。”

    吴大山咧开嘴，笑道：“阿七，俺果然没看错你。放心吧，俺都想好了，你不会死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

    “只要你让俺砍一刀，再回去报告俺反水了，夜雨楼不会为难你的。”

    洛寒风的脸色变得比千年的冰雪还要冷，这确实是个理论上可行的主意，但代价就是……

    “老六，你就算有十条命都保不住，天字一号追杀令的份量你应该最清楚。”

    吴大山还是笑着说道：“俺知道啊，但你就能活了。”

    洛寒风深吸了一口气，他决定再劝劝吴大山。

    “老六，我知道你对自己父亲的事耿耿于怀，但命只有一条，不是田里的韭菜，拔了一茬还有下一茬。”

    吴大山摇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阿七，你就别劝俺了。俺做不到像王将军那样替父亲报仇，但至少不能在地下还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没脸见列祖列宗。”

    洛寒风可以清楚地看到吴大山的眼神，这是世上最坚定的眼神。他毫不怀疑吴大山此刻的决心，但他心里有一个疑问。

    “老六，和我说实话。你也不是第一次出任务了，为什么王忠嗣的事能让你做到这个地步？”

    吴大山的脸色垮了下来，他用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双眼。

    过了很久，他终于无力地垂下双手，苦笑一声。

    “因为俺爹是王老将军的兵啊，长城堡是他们共同的坟啊。”

    晶莹的泪水终于在壮汉的脸上淌下，洛寒风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男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