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半途生危-第2/3页





    耶律贤见韩德让身体微微颤抖,皱着眉头低着头沉默不语,忙说:”德方,朕跟你说这些,不是在炫耀,更不是要羞辱你。相反,朕知道,你是大辽的忠臣,也是朕的知己,一直都是。所以,太子和皇后,朕,就托付给你了。”

    韩德让猛地抬起头,正好迎上耶律贤阴郁的双眼。他不明白皇上的意图,皇上刚刚那番话明明就是很在意他和萧燕燕的过去,可为何又要托孤于他呢。

    耶律贤凝视着韩德让,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德方,朕死后,你一定要全力辅佐太子,就像对朕一样忠诚于太子。还有皇后,朕扔给她一个烂摊子,你要替朕保护她,用你的生命。你能做到吗?”

    韩德让第一次在那双骄傲、深沉的目光中读到了不安,甚至还有一丝渴求。他惊讶地发现,皇上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身体羸弱的贤王爷。韩德让不禁跪了下来,面对着他最好的朋友,哽咽着说:“皇上,您只是劳累过度,身体虚乏,您别——”

    “韩德让,朕要你答应朕,答应朕!”耶律贤忽然拍响身前的桌案,瞠目怒斥道。

    见皇上急喘不止,发红的双眼更是迸出寒光,韩德让吓得身体一震,忙向前蹭了几步说道:“皇上息怒,臣...臣答应...答应皇上。皇上,臣去叫胡太医进来吧!”

    耶律贤摇了摇头,重重喘着气说:“德方,扶...扶朕...躺下。”

    韩德让几步跑到皇上身前,当他握住耶律贤颤抖而瘦弱的手臂时,泪水不禁夺眶而出。韩德让怕皇上看出来,默默将头侧过去。

    “德方,咱们到哪了?”

    “皇上,”韩德让轻轻说,“这里是澶州,前面不远就是古北口。”

    耶律贤黯淡的双眼忽然一亮,喃喃道:“啊,古北口。过了燕山,就到家了。”

    耶律贤回宫那天,上京下着蒙蒙细雨。耶律贤适率领朝中大臣贵戚至顺阳门迎驾。见御辇缓缓驶过,众人虽低着头,却都偷偷抬眼望去,窃窃私语。

    “皇上在云州忽然晕厥的事儿是不是真的啊?”

    “肯定是真的,就是不知道皇上的病到底多严重,我可听说...唉,时日不多啦!”

    “啊,真的吗。可是...可是太子才八岁,如何继承大业啊。”

    “这还用问,自然是皇后听政了。皇上在的时候就是这样,何况...必定是太后称制了。”

    御辇和卤簿仪仗一直行到元和门前才停下,萧燕燕领着太子、公主及后宫诸人在元和门跪迎圣驾。虽然仪容端丽,但萧燕燕脸上还是透着担忧和焦急——她至今都不清楚皇上的病究竟怎么样了。片刻,伴随着浑厚的钟鼓声,耶律贤从御辇里缓缓走了出来。众人放眼望去,只见耶律贤一手搭在连奴胳膊上,脸色红润,双目如炬,且面带微笑。虽然身形还很瘦弱,但金色铠甲在身也显得器宇轩昂,走起路来铮铮作响,怎么看都不像是重病之人。萧燕燕刚要露出笑颜,却很快僵住。她太了解她的夫君了,从他细微的表情和略显迟疑的行动中她看出,皇上这是在演给大家看。那层厚重的盔甲和洒脱的形态,都是为了掩饰疲惫的身躯。

    萧燕燕压抑着内心的悲伤,忙起身走到皇上身边,她惊讶地发现耶律贤的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额头上已经渗出细汗。萧燕燕慌忙与耶律贤对视一眼,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笑意。瞬间,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她只是平静地握住耶律贤的手,就像十四年前,在她的封后大典上,他也是这样紧紧握住她冰冷的双手,并带给她温暖和力量一样。

    从元和门到大殿后堂的短短几里路变得异常漫长。萧燕燕紧紧咬着牙,不让泪水留下来。虽然没有转头,但她知道,身旁的耶律贤和她想的一样:这段路,如果可以一直走下去该多好。可耶律贤刚刚踏入后堂,他的手忽然松开。萧燕燕还来不及反应,就见耶律贤倒在了地上。

    耶律贤回京后并没有临朝听政,一切政事仍由皇后萧燕燕主持。对于群臣来说,皇上退居幕后已经很长时间,因此也并没有起疑。然而实际上,这些日子里耶律贤一直是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胡浩卿说,皇上的哮疾一直没能根治,虽然用紫金丸调理,终究是伤了心肺。去年春季着了风寒之后病情严重,本应该卧床静养,可皇上执意南伐。路途劳顿,又遭遇兵败的刺激,终于新邪引动伏饮,以致痰气交阻,肺气不足。如今,皇上肺、脾、肾三脏俱虚,正气虚损,太医们已经无力回天。萧燕燕悲痛之余日日守在耶律贤身边,还要为稳定朝局佯装一切如常,每日上朝听政,处理政务,更是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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