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十八

吴能走后,雪哭了一个通宵。她想起了任新,想起了吴能,更想起了缑佀。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她哭天抢地,恨自己生为女儿身。

她刚来农机厂那会儿是被安排搞宣传的,吴能总是今天材料急明天材料改的托词去她的宿舍。雪虽对他总是下班后来去有疑虑,但见他来了还算正经,也就迁就下来。当然,吴能总是要把漂亮二字挂在嘴上的。漂亮也不是谁的专利,比自己漂亮的也不计其数,能犯哪家的忌吗?雪觉得这事也很难说出一二三四,便没有声张,任新当然也不会知道。到后来,随着来的次数增多,雪不得不有些警觉。就是有工作关系挡些风雨,时间长了未免也会生出许多的闲话,还不用说个别人专门爱无中生有的制造些桃色新闻。到那时落得里外难堪,谁能担得起那些好说不好听的故事。吴能再来时,雪便婉转的说明了此意。

厂长,我想跟你商量个事。雪试探着说。

什么事,你尽管说。还说什么商量,你太客气了。吴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因为这是雪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

以后工作的事咱在办公室里说行吗?总让你下班后跑来跑去的,我心里过意不去。知道的是有急事,不知道的还不说我工作不主动,没眼力,是个不捻不转的陀螺,叫人怪难为情的。

哦,我当你有什么大事,这算个什么事?你没来前,我不也是这样工作吗?让人说三道四有时是免不了的,光听蝲蝲蛄叫就别耩地了。嘛事有我呢,别说没人敢说闲话,就是有,我看也是吃肥肉吃滑了嘴,鸟食碗儿不想要了!我抛家舍业,没黑没白的辛辛苦苦为的嘛?还不就是个工作。这你放心,有那个工夫多考虑考虑工作。吴能振振有词。

不是------厂长------

不是什么,有什么事很不好意思说吗?

我是说------你我年龄虽然相差一倍多,总是男女有别,时间长了落下个闲话,对你我都-----

哈哈哈------看你年纪轻轻,脑袋还挺复杂的,你不说我还真没往这方面用什么心思,你这一说,倒给我提了个醒,我跟前儿也没个孩子,以后咱就父女相称吧。我认你做个干女儿,不就免了许多的闲话。

那怎么能行呢,现在那还时兴这个?再说这事儿也得跟家里商量商量,任新那里也得透个气才行。别说他们不一定同意,就是同意,我就得也不妥。人家谁也不是实心眼儿,还不都说你是在做障眼法?到那时不但不能消事,反而会添更多的麻烦,这事万万不行。

吴能见雪死不同意,也有些不耐烦。——既然你这么固执,我就和你说个实话,你刚才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我对你的安全有些放心不下。缑佀那小子是个什么人,你不了解,我最清楚他是四两还是半斤,要是有一点儿人心眼儿也是偷来的。起初我也并没有多想,因为他和任新有那么铁的关系,往别处想就对不起人。任新处世太实在,太重感情。缑佀太狡猾,又是**儿出身。他俩要是较量起来,任新还能占着便宜?我一琢磨也只有我能在这里边搅和搅和,免得缑佀欺负你。这事我跟任新打过招呼,他说为了工作不会在意。说个良心话,从一开始我就拿你当自己的孩子。我真没想到,你思想还这么复杂,倒把我想成了个监守自盗的了。

雪心里介意归介意,吴能的一番话就把她说得找不到了东西南北。——厂长,看你还真的生气呀,我是说凡事都力争做到圆满,万一生出是非就晚了。你是一番好意我早已心领,你不是说已跟任新说过了吗?既然他知道,别人眼睛无所谓了,我的意思是有工作还是尽量放到办公室去做好。

算了算了,事说开了我就没跑这冤枉腿。和你们这些涉世不深的女孩子打交道,这心啊,真是总叫人大起大落的。亏我心脏还好,要不就得作下心病。

路子出人意外地蹚了个贼顺,吴能好不高兴。凭自己几十年风月场的老辣,这些年轻人在自己的手里还不都是些吊线的玩偶。不错,他是在工作中和任新谈起过雪。——你们都年轻,雪又是新来乍到,各方面你得多关心她,免得叫人说咱这破厂子的人一个个大得受不了。工作上,虽然原来也是搞文字工作,但毕竟和厂里不一样,上传下达的,可能也有些不习惯,这些有我指点指点也就行了。我看她也是个聪明的孩子,用不了多少时间就熟悉了。从报社来的工厂,就象从大机关来到了杂八地。说大了是为了企业文化的发展,说小了还不是为了你。话又说回来,别看咱这厂子不怎么样,想来的也有的是,我不张口,谁来得了?你在厂里是骨干,我这不算笼络人心,也是照顾情绪。说得冠冕堂皇一点儿,我这是破格求才,这么说来就是一举多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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