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巫女碧姬-第2/4页
雪狼王缓步向内室走来。硕大的冰花泛着蓝光,托着雪肤绿裙的奚止。他站在冰花前,伸指蘸了瓣尖上的鲜血抿了抿,斜睨着奚止:“还不说吗?”
他话音未落,冰扇呼得展开,凌空一闪,涨大数倍,劈面向奚止斩去。奚止不暇思索,抬掌猛推,两束小臂粗的深绿藤蔓便如灵蛇舞空,嗖嗖迎上。
雪狼王冷笑一声,冰扇刺溜一转,锋刃过处,便似砍瓜切菜,把藤蔓撕得粉碎,兜头向奚止劈去。
流月只听着劈啪笞身,忍不住闭目转脸。藤蔓铺天盖地一阵乱鞭,夹着奚止隐隐痛哼,她身上绿裙被抽得粉碎,从脸至脖颈,尽是血痕。
雪狼王凌空一招,冰扇忽得一顿,乱劈的藤蔓跟着停了,浮在空中。
奚止头发凌乱,以手抚襟,嘴角渗出鲜血。
雪狼王笑道:“这点本事,还想着冒充王女。”风声一响,他闪进花蕊,蕊房窄小,奚止躲无可躲。
他捏了奚止鞭痕血渍的脸,啧啧道:“真好看,可惜是个几千岁的老婆娘,草木败絮,空有其表!”
他离得那么近,长眉入鬓,黑瞳若星。奚止恍然觉得在哪见过他。
她努力回想着,往事帧帧,出事的那天早上,大哥奚若一袭白衣翩然而过,温和笑道:“你去不去见王父?”
奚止躺在琼琚屋。屋子没有窗,没有门。绿林是她的门,百花是她的窗。金色艳阳下,鲜绿随风轻摇,蓝色的翠鸟清脆鸣唱,清香隐隐,辨不出是她的异香,还是大自然的天香。
她嘟嘴说:“不去!”二哥奚斯一阵风拉了奚若就走,边走边说:“不理她,是叫王父宠坏了!”
奚止浸在回忆里,咬牙道:“我若是王女,你也这样待我吗!”
雪狼王忽然皱眉:“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奚止的异香在变化,草木涩腥悄悄弥散,腐烂的草根臭气隐隐飘动。雪狼王失笑:“这样臭也敢自认王女。流月说了,巫女使法力催散异香,并非天生有香。怎么,要打出原形了,法力跟不上了?”
奚止看了流月一眼,显得很绝望。
绿叶、金阳、蓝色的翠鸟,温润如玉的奚若,飒爽如风的奚斯,一切都消失了。无论她怎样努力,再也无法挽回。
她忽然哭了。透着泪眼,奚止绝望骄傲,冰冷盯着雪狼王。
雪狼王不为所动。他用力一扯,奚止痛哼一声,两粒银铃已被他摘了。
银铃沾着奚止的血,滚在掌心铃铃脆响。雪狼王冷笑:“耍这样的把戏,银铃戳在皮肉上!”他一甩手,银铃直飚出去,一前一后砸在流月身上。
流月痛哼一声,雪狼王怪笑道:“你不是告诉我,阿草国人肩骨上了银铃,不死摘不下吗!这怎么摘下了!”
流月唔噜有声,雪狼王凭空一划,流月嘴上绑得绢帕裂开,她立时哭叫:“宫正大人,小的没有撒谎,她是巫女,只会给小的姐妹上银铃,自己如何会上!”
雪狼王微笑看奚止:“你还有什么话说。”
雪狼王问了,却等不到奚止回答。
他握住奚止的脸,捏的她脸骨轻响:“说话!”
奚止艰难道:“我错了。”雪狼王柔声问:“你做错什么了?”奚止道:“我不是王女奚止,我是碧姬。”
雪狼王很满意,他俯下身,仔细看着她,欣赏她的恐惧。
他喜欢恐惧,奚止的恐惧,瘦九的恐惧,流月的恐惧,这世上所有的恐惧,他都爱入骨髓。没有人比他更懂得恐惧,懂得在恐惧里分秒挣扎的痛快。
奚止的泪从眼角滑下。
那眼睛真美,是风也去不了的缥缈之地,旁若无人的海上仙踪,干净的没有一丝尘埃。
雪狼王在这一刻是起了疑心的,他微不可察的怔了怔。他没有去过留民的世界,因而不知道脍炙人口的鸡汤: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他的疑心被根深蒂固的常识打散了。王女奚止绝不会独自飘零到北境,绝不会混迹于半兽人聚居的银针松林,绝不会受此羞辱还不招出炎天凤。
四部落王族都知道,炎天王女生而受神祇护佑,他们苦心修炼未必招得的部落神兽,她轻易做到了。
他知道她不是王女奚止。
“再说一次,你是谁?”他胸有成竹的问。奚止密长的黑睫闪了闪,落下一滴泪。“巫女碧姬。”她小声说。
她看上去狼狈不堪,心里却浮动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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