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资本的厉害

从大门口上来一二十个人，一多半穿制服的，有穿蓝色制服戴贝雷帽的景区保安，有穿蓝黑制服戴大檐帽的公安，配带着全套警具，一路吆喝着上来。

乔侨松了口气，秩序终于要恢复了，他从来没有觉得人民警察这么亲切。

二叔和山豹预感不妙，从高处下来混进前面人群里。

“起来，起来！都坐在地上干什么？乘凉呢，碰瓷呢，还是搞静坐示威啊，给谁看呢？全都给我出去！”

一个发福的中年人被保安簇拥着走在最前面，头发稀疏西服畅开，手指间夹着半截烟冲着人群挥舞着，仰头望见吕师傅和更上面的乔侨等人，换成笑脸打了点头招呼。

看中年人带来了大批保安警察，老头老太们识趣地从地上一个个站起来。老话说得好，贫不与富争，民不与官斗，来的这位耀武扬威的中年人，正是景区管理处的牛主任。牛主任的哥哥是县里数上的有名企业家，整个五岳寨开发风景区，听说有一半他们家的。

一个干瘦的老头说：“有人被打了，我们才来这儿。”

牛主任紧张了：“谁被打了？”

老头说：“老袁家的山豹、老李家的瘦猴，还有十几个后生，喏，你看看，站不直起不来的，都是被人揍了。”方才被吕师傅教训的十几个年轻人自觉扮出最大惨相。

牛主任问：“城里来的人没事吧？”

“他们能有什么事，他们都是打人的。”

牛主任舒了口气：“山豹是什么人，你们难道不晓得？刚从派出所放出来没两天，又跑我这儿整事了？别以为你们寨下村的，这五岳寨的山就成你们家的了，进入景区统统都要买票的，都要听从我的指挥！”

老头老太一片吵闹：“哟，我们几十辈人都生活在这山下，打小就满山拾柴摘果子，你建个大门围堵墙说不让上就不让上了？你们这景区大门还是占得我们村里地呢。”

牛主任高喊：“什么山和地，都是国家的！我们承包是交了钱签了合同的，是受法律保护的！你们谁家没有分补偿款？我们不来开发，谁来这光秃秃的破山玩？现在好，我们投了钱，来了两个客人也被你们吓跑了！”

“牛主任，别扯那么远，我们家孩子被城里人打了，你说怎么处理吧？”二叔露头站过来。牛主任和他有些交情，当初景区占地拆迁有些上不了台面的脏活儿，牛主任就是私下交给二叔摆平的。

牛主任看见二叔，板着脸说：“我说袁二，别找事儿，带着你村的人马上走！”

二叔意想不到：“牛主任，咱们上个月还在聚仙楼喝过酒呢，当时你说……”

牛主任眼睛一瞪说：“别扯那么多废话，马上都给我出去，我要清理景区了！”

二叔心里暗骂，他妈的用着的时侯套近乎，用完就冷脸丢一边儿，真把自己当夜壶了！由不住气恼地说：“马主任，以前在景区也不是没宰过羊，也没见你这么认真过！今天我们是真吃亏了，这时候你反而不讲公正了。”

牛主任嘿嘿笑了：“想讲公正是不是？好，咱就公事公办挪个地儿说去。你和你侄全都带案底吧？进了派出所就得先关一晚上，啥时放出来再说；人家城里人呢，问个话就回家，大不了交个保释金，到时罚谁奖谁还说不定呢，你自己掂量着办！”

“这……”二叔听见派出所三字就怵头了，可是就这么了了实在不甘心，而且牛主任明显偏袒更让他愤怒，“凭啥呀？牛主任你给我交个底儿，上面这几个城里人多长角了还是多生尾巴了，值得你这么护他们？”

牛主任再朝吕师傅和乔侨他们点个头，转脸冲着二叔骂：“你知道个屁！山上这几个城人全都有头有脸，肯定是山豹找的事！你还有脸问我，说出来吓死你，你知道你得罪的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是啥背景？”

“我管他啥背景，戴眼镜大不了是个学生，在咱这儿翻不起什么水花儿。要不这事儿你先别管，等我整完了你再出来。”二叔还抱着一丝幻想。

“说你是地头蛇都在夸你，蛇有眼镜还会闻味儿，你他妈整个是瞎子加聋子！”牛主任指着二叔破口大骂，回头冲手下说：“打电话叫村长书记和所长都过来，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这个混球儿！”

二叔登时慌了，急拉住牛主任的西服袖子：“别叫人别叫人，我这就走，你怎么处置我都认了。可你得让我栽个明白，那戴眼镜小子到底是谁？让你这么替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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