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二:

    刺眼——

    天亮了,刚刚。白郎对光很敏感,太阳只露了个头,他就睡不着了。直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这时的表情大概会吓坏路人吧——如果有路人在的话。昨夜从哨所逃出来,径直向北奔了两个时辰,月光实在稀疏,没办法继续赶路,在确认没有追兵之后,挑了块大岩石,绑了马蹄,一直睡到刚才。这里已离开哨所近百里,匈奴人还不至于为了他一个逃兵组织人马这么大范围搜索——或者他们更有可能根本不知道还有人逃了出来。总之可以安心了,脱离了烦人的汉军和那个想他死的混蛋,又不用和匈奴人起冲突,恢复自由之身的感觉实在好极了。只要从此地向东北方奔上两天,就能回到草原,亲切可爱的大草原!烤黄羊烤硕鼠再配罐乌鲁米泉水,想想都让人感动!这趟出来折腾地确实有点过了,回去伏上个把月,等风头过了,再到南边找活儿去。

    解开马蹄,喂些粮食和水,继续赶路。天气极好,无云,无风,正值秋日,不冷,不热。只可惜,荒凉。戈壁上见不到活物,尤其白天,四下里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四下里看去,沙,石,红土,往远处,还是沙,石,红土。白郎像个断线的木偶,呆滞,茫然,随着马儿有节奏地,慢悠悠地一起、一伏,以及,快发疯了——

    “额额额啊啊啊——所以我才讨厌戈壁”

    他开始摸索身上有没有什么能撕下来的布条——上衣本来无袖,裤子的话,已经齐膝,再撕就太短了,自己又没带包裹,只有干粮袋——不管了!今日内肯定能到汉军本部的北部哨所,去那再向他们要点干粮,毕竟这些对过剩的粮食还是很慷慨的。抖尽干粮袋,反绑遮住眼睛,用缰绳绑住身体,反躺在马背上,想着自己的大草原,甜甜的睡了过去。任凭老马带路吧,它总不至于自己跑到无水无粮的戈壁深处去的。

    等到再醒过来已是午后,马儿已经自己停下了,而眼前的场景让白郎之前的轻松愉快灰飞烟灭。老马识途,这里是预计途径的本部北部哨所,只是样子变了——围墙缺了几段,塔楼变成焦黑色,哨所四处门洞打开,以及,遍布的汉军尸骨和狮鹫。

    “该死,早该想到的——”

    他们戍守的边镇,靖边,常驻汉军一个行军屯的兵力,另在靖边西偏南四百里、西偏北三百里、北偏西四百里处各设一哨,分别驻扎一队,以应不测,靖边至三哨沿途设驿所,如遇险情,哨所固守以延敌,驿站报警,靖边屯戒备,朔方郡部曲支援。匈奴掠边主以轻骑兵抢夺物资,遇靖边这般警备,匈奴兵少则不足用,兵多或演为大规模边战,或被拖入泥沼成为僵局。

    照理,即便为入冬打算,匈奴也应从防备薄弱的村镇下手。白郎看补给异常,猜到后方生变,恐怕靖边已经失陷。但靖边如何失陷的?无论匈奴从哪里进军,都绕不开这三座哨所,既然不能突袭靖边,必然先攻一哨所——南哨有河,不利大队骑兵急行军;就现状,西哨无事;只会是北哨最先被灭。

    那眼前的惨状也就不意外了,只是自己疏忽。回乌鲁木还要两天,要挨饿了——

    但是,真的办得到么?从突袭哨所,攻略靖边,到被我们看到,这段时间让其他的哨所和驿站毫无察觉,真的有可能吗?不,应该想的是,他们已经做到了,怎样做到的——此次动用前锋就超过一千,作战本队可能近万人,这样庞大的骑兵队急行军四百里至少一昼夜;消息传出最多半天,朔方部曲集结行军,一天之内前锋骑兵可到靖边;靖边屯守兵一千,匈奴只能在半天内破城、清剿、掠夺,才能避免遭遇汉援军。

    “半天之内,以骑兵破城,没有攻城器械,尽管十倍兵力也还是太不现实了。”白郎依旧认为自己没能想通他们如何做到,尤其是那些不善攻城匈奴人。

    “算了,事已至此,与我无干,早回——”

    “喂,什么人?”

    白郎一惊,才发觉营后转出一队匈奴骑兵。

    “过路的猎人”

    “猎人?在戈壁里,猎沙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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