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核电站与养老院



“你听说过切尔诺贝利吗?”他问。

        “是的,我看过了去年的那部大热美剧,是前苏联的核电站。”我回答。

        虽然是美剧,但《切尔诺贝利》拍摄的是前苏联时期的故事。位于乌克兰境内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在当时为乌克兰全境提供十分之一的电力,因某次惰性试验发生爆炸,成为了人类史上第一次的核电站噩梦。

        去年我曾经带着编辑部盘点关于《切尔诺贝利》的热点选题,我还记得很清楚。

        “对,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爆炸发生在1986年4月,我出生在一个月之后。很多法兰克福的儿童在当年被检查出了甲状腺癌,我和我妈妈也被查出了癌症。后来,我们两个都切除了甲状腺。”

        他抬起头,把毛衣领子向下拉了拉,指向自己的喉咙。

        如果他不说,我并没有留意他的喉咙有一条白线,那应该是手术留下的疤痕。

        我从没想过自己看过的一部美剧,操作过的一个选题会这样出现在真实的生活里,觉得惊心动魄。而且,我根本就没有任何概念,甲状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器官?

        “我只见过患甲亢的人,甲状腺被切除会有什么特别的症状吗?”我轻轻问,尽量表现得不动声色。

        他凉凉地微笑一下:“并没有什么影响,甲状腺负责分泌甲状腺素,我可以靠服用甲状腺素药片来补充。”

        “那么,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对,只是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我弟弟很幸运,他比我小四岁,后来也做了检查,四年后残留的核辐射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影响。可是,我要说的还有另外一件事。”

        他继续讲述着。

        摘除甲状腺的手术并没有给幼时的他留下什么印象,但是当他十二岁时,被诊断除了另外一种癌症。

        那是一种与肾脏分泌相关的癌症,出自于家族的遗传。他的父母似乎对于孩子罹患这种癌症已经早有预感,他们迅速地安排他住院治疗。虽然已经接受了当时最先进的医疗技术,那场手术还是做得惊险无比。12岁的他是医院里最年幼的癌症患者,第一次目睹身边的患者们一个个离开病房,体验了人生不同的味道。

        他恢复得很快,也许是因为年轻,也许是因为他向来热爱运动,体质强健。癌症只留下了一个手术创口,便逐渐离他远去。

        到了中国之后,过去的生活已经被他甩得很远了,他几乎忘记了那些在病房里度过的日子。

        可是,在他刚刚度完新婚蜜月,大日子仅仅过了一个半月之后,他又倒下了。

        他回忆起十二岁时那些医院里满目的白墙,那些如跗骨之蛆的疼痛,那些止痛药带来的短暂的舒爽,当护士发现他已经杜冷丁成瘾时,把撤掉止痛药后,又排山倒海般侵袭过来的巨大痛苦,觉得无比惊恐。

        他去医院里接受一轮又一轮的检查,身旁的新婚妻子并没有用她一贯乖巧的声音说出鼓励的话,而是在不停地哀叹:“怎么回事,婚检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婚检没有查到癌症,为什么婚检没有发现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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