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辏——江有鹤番外-第14/17页



    “夫人一定会没事的。”

    她点点头,却突然小声道:“怎么伤的这么重,主上很生气吗,可就算再生气怎么能……”

    她胆子素来小,平日提及主上也是怯声怯气,只这一句叫我听出了些微不忿,我既惊讶又动容,下意识捏了她的手慢慢地冲她摇头。

    她也知道这话大不敬,忙禁了声抿嘴垂首,被我握住的手心却慢慢沁出细汗,不多时连双颊也透了红晕。

    “嘘,是我失职,我自当将功折罪,你只安心回燕山卫去,不必为我担心。”

    这些天我早已想过千万遍,若是夫人再也寻不回来,我的性命定是留不住了,此时留她照顾,我的过失怕免不了成为她的无妄之灾。

    见我有意赶她,她那忍了多时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顺着俏丽的脸畔汨汨而下。

    我手中登时一空,浸了徐徐微凉,她抽出手去掩面痛哭,啜泣不止:

    “虽然予芙姐丢了我难过…我也知道主上视予芙姐为心头至宝…可怎知旁人眼里,就没有自己的珍宝…..”

    语至此处,无需赘言。

    月色落入桌案上的半盏温茶,潋滟水光又渐渐折射出天光一角,眼前羞怯局促的少女咬住了唇,偏过头去不看我。

    我的傻姑娘啊,这句话该是我说。

    张灯结彩,映出满院喜庆,红绸交错,挽成一室旖旎。

    兆神末年,我于主上封赐的宅邸内迎娶了谈玉茹。

    若是金陵将军府里的顽子江煜大婚,今日势必是都城十里红妆席地,华顶高轩从府门排到街头巷尾,迎亲的喜轿一路抬到某侯府大户去,再接一位门当户对姿容端庄的深闺少女,在圣上一句“望永结秦晋之好”的御贺里缔下半生良约。

    世家婚事向来两情相悦少,无可奈何多。

    父亲原已有属意的亲家,却不知我这千里修书带去的喜讯,会不会让他老人家再添失望。

    自北上入明,我曾辗转多人打听家人近况,如今虽是南北相隔家国两分,但得知父母双亲仍然精神矍铄,未曾因我叛逆之行遭到连累,心中大安。

    婚期前夕我便想禀明双亲,又恐引人耳目,我已八年未曾寄去只言片语,提笔悬腕却是迟迟难以下笔,饱沾浓墨的毫尖不知从何处起始,忽而喟叹一声便想作罢。

    “怎么不写?”

    门帘轻晃,玉茹提裙走近,嬉笑着探颈看过来,见我一脸踟蹰望着白纸素张,便开口询问。

    “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她转了转眼珠,又微努了努嘴,“可是觉得我的门第出身,配不上你这昔日的小将军?”

    “哪有。”我笑叹着,伸手刮了下她不自觉皱起的鼻尖,“是怕我的字迹叫人认出来,给他们招来灾祸,毕竟我都身故这么多年了。”

    “不许你说这个!”她突然跳起来用手捂住我的嘴,似是对“身故”二字格外敏感,连连要我按她家乡的习俗念了几句,又摸了好些木头才放心。

    “怪力乱神的东西你倒信得全。”我看着她紧皱的小脸忍俊不禁。

    她嗔瞪我一眼,转而看着桌上白纸,忽然漾开笑意。

    “我帮你写不就成了,你说,我代笔,准保认不出。”

    我自觉露出了些许微妙打趣的神色,她总是这般率真大方,分毫未沾染深闺里过分刻板的矜持造作,从来一派江湖儿女的活泼动人。

    我顺势将笔递进她手里,环住她的腰往桌案边一带,覆上她握笔的指尖,纤细的身子拢在怀里,像揣了一只乖顺的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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