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 ——简玉珩番外-第7/13页
“文华。”
我略微有些哽咽地握着她的手,她的唇白地像纸一样,干涸出清晰可见的纹路和边角翘起的死皮,头发连同枕巾被单一并湿透,却费力地挤出力气来回握住我的手。
她的唇蠕动了几下,发出单薄的气音。我没有凑近,可也听的分明。
她说,“我很好,你放心。”
(七)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商人更精通此理。
如今我有了妻子,又有了儿子,身后还有偌大的宗族和商号,总该要给她们谋一个安稳的未来。可如今雍朝民心已失,诸侯问鼎,群雄逐鹿,哪里又能寻得一个安稳之处?
文华倒是看得开,说他们争他们的天下,我们自也要过我们的日子。现下的雍朝,早就是一棵被蛀空的大树,一间木梁朽坏而濒倒的屋子,指不定哪天风雨一至,就会轰然倒塌,或陷入沉沉黑暗中,被烈火灼尽,光明取而代之。
雍朝既然已经靠不住,我同文华商量着便将目光放向大争之世中,打着平天下,济苍生旗号的几个诸侯,虽然并非每条路,都能通向那人人仰望之地,但多搭一座桥,便多一份来日安稳的希望。
行商不比坐贾,一旦走得远了,不免要闯过血色,面以白刃。徽州商会这十几年,在我同夫人的心血倾注之下,经营范围早已扩大数倍,上虞缺粮,我可济之,怀桑少药,我可供之,永苍欲借商船一用,我也可予之。
文华打趣说我们,就像是在织一张细密的蛛网,也不知最后捕到的,会是哪一条大龙。我说可惜这织网的丝大多有毒,若是不够谨慎,恐怕落入榖中的,反而要是自己了。
“那你说这像什么?”文华同管家吩咐着,明日下休宁的一应事宜,同时还不忘反问我一句。
我思前想后,终耸了耸肩道:“我们就像是握着筹码的赌徒,为求保险,在每一个诸侯身上都下了注。怀桑这注,注定是要打了水漂,不过我瞧着永苍还挺坚韧,挺顽强。”
“从前只觉得季节更替,有物是人非之感,如今一两日不见的地方,若有铁蹄烽火,也算是时过境迁,不复往昔了。”文华记挂着儿子尚在屋中,提步就往屋里头赶去,将将同我擦身而过,我随手将方才折下的秋花插在她的鬓头,轻声笑道,“只要你同孩子都在,何处不是家呢?”
我尚有慨叹家或不家的心情,实则几月过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惨剧,已发生至令人麻木的频率。
倒是陇西以西有一明国,励精图治,在一众诸侯国中日渐坐大,有侵吞天下之势。
更重要的是,他们所下之城,所治之处,大多呈百废俱兴之状,于这失鹿共逐的大世之中,似乎有那么几分不同。
“昨夜你说…你已选定,要跟着明国?”文华推开屋内的窗子,教秋霜连同着晨露一并散了进来,起得有些早,我抱着被子倚在床头,尚有些迷糊,但仍记得点点头。
“明国势大,又具深厚潜力,确为上上之选。只是你得想明白了,一旦做此选择,那我们过去雍朝脉系,其余诸侯交情,可谓是付之东流。”
“这点我也想过,”我拍了拍自己的脸,醒了醒神,又瞧着夫人只着一件单衣站在窗口,顿时捞过床上的外袍给她掷去,“当心着凉。”
“我没那么娇气,”文华嘴上如此说,但也依旧是从善如流地披上外袍,“方才的话,你继续说。”
“如今的诸侯国间,可谓是势同水火,若继续脚踏多条船下去,才更容易出事。”我顿了顿,又道,“再说,他们虽都志于逐鹿,但打的旗号各自不同,檄文用词也是有所偏重,总不容易看走了眼…那好些诸侯国,心里头只有天下,没有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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