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敬师觅礼 触指微凉

    硃会兒从来都不是一个清官，也没有展现过那方面的品质。

    让他去查蜀国的帐，听起来是有点好笑的。

    就好像担心耗子会不会偷牛奶，然后派了只猫去。

    不过，耗子并不是自己的心腹，猫却是。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蜀国生意是有油水的，派了谁去都要刮一层的，那不如让自己的人去刮。

    算是上次硃会兒告发林某有功，李存勖赏他的。

    再说，查帐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严惩苏楷与龙敏。

    就像张承业劝谏的，人至察则无徒，苏、龙二人还没有太过份的时候，李存勖就直接要拿杀他们，回头差使还找谁办？

    现在，只要警告一下就够了。

    硃会兒够机灵，警告一事，是办得下来的。

    倒是李继笈替林某抱不平，但也知道现在去父亲面前争，不太合适，只好想着办个礼物安慰林某。

    叫几个相熟的朝奉提建议，太贵重的东西在这种场合送出去感觉怪怪的，太普通的又看不上，后来总算是选定了一件东西，高兴了，提着来看林某，看林某对着走廊坐着，满目的春花摇曳，似乎都不在他眼中。他只凝着，像个被人舍不得吃、帕子上搁了会儿的粉团子，软还是软的，暖气却被风带走了，浑身只剩淡淡的凉意。

    李继笈想，这是真生气了！幸亏他带了好礼物来！便叫了声：“先生。”又觉得这声调忒也得意高兴了，忙放低一点，总算有点贴心贴肺来安慰的样子：“先生不气哦。”

    “我气什么？”林某笑了。

    一笑，那廊下逡巡久矣的春光终于迫不及待的沁染了来。

    李继笈目光为之一亮：“先生——哦，硃会兒抢着去蜀国了嘛！”一边想着，他的小先生不会还不知道吧？

    “我们本来就不要去的。”林某道，“他去就他去，又打什么不紧？”

    “看他那嘴脸就想气！”李继笈对着想像中的硃会兒圆脸一呲牙，然后献宝的把自己找到的礼物打开来：“先生不气啊！看，我给你找的香粉！”

    “……”林某认真的想自己目前的女儿身是穿帮了？

    不然为什么要送盒香粉！

    “这香气是不是很好闻？”李继笈拿了粉扑子就想往林某颊边试。

    林某往后一躲。

    那目光谴责味道更浓，终于让李继笈醒悟了：“先生，这不是给女人用的。你闻闻，这香味，特别的不女人！”

    粉扑子改了个方向，递到林某的鼻子底下。

    林某确实闻到了草木香，就这年代的制香水准来说，算不错了。而且香调居然还神奇的是他的那杯茶。

    可他还是板起脸，武断专行道：“只要是香，就是女人用的！”

    “……那……”李继笈觉得他这个样子太man了，太像自己的父王李存勖了，心里不知怎么一来就如同让虫子咬了一口那么难受，说是难受吧，又痒痒，似乎只要如果挠对了，也许仿佛就会变得很舒服。

    他手停在林某的面前，嘴唇与鼻端之间，靠前一点点，那么微妙的距离，进不得，退不得。

    如果林某自己后退就好了。他想，先生应该自己离开才对

    。

    像他生命中的所有人，来、回、进、退，其实全都由不得他作主。

    但是林某没有动。

    帕子上的粉团子，不知是暖是凉，稳在那里不动。

    只是手抬起来了，指头很细，不知道是不是伤了元气的关系，骨架子比一般人小点儿，但还是有力的，带着一种冷静的稳妥，捏住李继笈的手掌边缘。

    李继笈手一抖，粉扑掉了下来。

    凉的。他头皮麻酥酥、心底麻酥酥的想，先生的手指，是凉的。现在他知道了。这是个放久了的粉团子。凉了。可还被珍惜着，值得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怎么吃呢？

    他现在嘴唇都过了电似的，下鄂锈死了，非活动一下不可。张开来，自己都能听见那“格拉拉”的声响，跟打了个雷似的，他飞快道：“这个粉拍了不长痱子、不长疹子！我也用的，不是女人用的！以前的香味不好闻，太女人了。这个香味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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