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好狠婆娘
杜桐轩看其他队友们都洗干净了身子、拿上了花卷馒头,自己才吃起来。
不洗干净身子容易病、容易死,吃不上饭就没力气干活,也容易死。
他照顾着这一队人,像老母鸡照顾一窝小鸡、像饶有经验的农民照顾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林某也分到了两个馒头,所谓花卷,白面搀着杂粮面,不是纯白面的。但是管饱。吃了不够还能去要。配菜除了咸菜,居然还有新鲜时蔬与卤肉,这就是宫人的好待遇了。
咬在林某嘴里。不好吃。太干,没有油。味道也不行。厨子不会用调味料,光靠盐!比进宫前的饭菜没什么进步。
何况臭味还在他鼻子里弥漫、好像全身毛孔都还浸着那股脏臭。他没胃口,胡乱咬几口就搁下了手。
一圈凶光扫过来——这小子敢剩了大半个馒头不吃!他浪费粮食!他不要命了!
林某打个激灵,把自己咬过的部分掰下来,没咬过的讨好的捧出去:“哥哥们吃么?”
凶光缓和了:这小子还算懂事。
“你要吃。”杜桐轩这时候开口了,“不吃要生病。”
在他朴素的思维里,饿肚子是万病之源。
林某向他铜像般的脸投出探究的一瞥,笑了。
一笑眸光闪闪。杜桐轩觉得,很好看。
“明天我应该能好好吃了。”林某说,“明天我应该更习惯了。今天我先多喝点水好了。”
没有哼哼唧唧的哭腔,纯属陈述事实。队友们喜欢这样的平静口吻。他们也知道他说得对。要求一个新晋小子头一餐就有胃口,是太过份了。而他讲求实际的说话风格让他们感觉舒服。蛮奇怪的:明明是个小朋友,却像个懂事的好汉子一样靠得住。
“……那好。”杜桐轩回答。
然后就没有话了。
他话不多。
其实郭崇韬也是话不多。林某忍不住拿他们两个人比较。一个是懒得说话,另一个,则是真的,没什么话说。
没话说的人是无趣的,然而林某此时,面对这样雕像一般的沉默,只觉安心。
他低下眼睛看碗里的水。乱发蓬蓬遮下来,好像把他跟世界暂时隔绝开了。
现在他话也是不多。不敢多。对这个世界他还吃不准。带着不知啥时候能修复的光脑,他要谨慎一点来。
“——那么刘谦他老婆一听说他在外头养了个狐狸精,还生了个小狐狸,气都气死了,叫侍女:‘捧剑来!’”队友吃饱了,在这一天难得的闲暇时光,踞案讲起了古。
所谓古,其实也不过十来年的事。南北大地上多少奇葩人事层出不穷,值得一讲再讲,有的在传播中失却了本色,谁在乎?难得未死的一日,且拿来作个消磨。
如今讲的是光化年间,南海王刘隐还没封王的时候,外头养了个儿子。他老婆韦氏是个牛逼哄哄的脂粉、拳头上立得马的裙衩,闻言那里还能忍?讲古的尖起嗓子学一句:“拿剑来!”旁听的急得抓耳挠腮:“怎样怎样?”
“怎样?把小狐狸精剥光了剖开心来?”讲古的笑了,“不是!是叫把生的小子拿过来!她要斩草除根!”
“好狠的婆娘!”听者咋舌,然而兴趣降下去一点点。杀个小子,纵然杀得正确,也似乎比不上剥光小狐狸精来得有趣。
“那韦氏,高举三尺青锋剑,咬碎两排白玉牙,”讲古的努力描蓦形态,“照着那小子头颅,就要落下。谁料想!啪!那剑却掉在了地上!”
“她手滑?”听众奇问。
“你娘的手滑!”讲古的笑道,“那婊子养的小子,才八岁,妈的壮的跟你十八岁一样,手长过膝,那话儿也长!生得是头光脸滑,跟脂油砌的一样,被那剑一吓,裤档里那话儿直竖冲天!人家是怒发冲冠,他是怒冲一屌!好么他一硬,那韦氏就软了。好一会儿,把那小子搂过来摩头,半天一句话:‘这孩子非比寻常。’”
又是捏尖了嗓子学妇人气喘吁吁口不应心的说话。听众都满足的哄笑了,撒开满手的汗:“摩的是大头还是小头啊!”“她软了,关你屌事,你倒晓得!”“别吵,且听他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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