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曲 6

    晚上六点半，雨已经停了，路灯光渐次亮了起来。

    苏思兰从地铁站出来，她本来打开了雨伞，看到没有下雨，又把雨伞收了回去。下了一天的雨，地面湿漉漉的，树木的叶子上也是，湿了水的叶子如同打碎了的玻璃映照着路灯的光，这点点的凌乱的光看上去又如同星星。她漫步在灯光如水的街道上，一些路人说说笑笑从她身边经过，她看着他们年轻脸上的笑容，想起了一些事情。她想起高中的时候狄森牵着她的手，他脸上的笑容既温暖又柔和；她想起在宿舍的楼道里，他从身后拿出一捧芬芳的百合递到她面前，轻轻地说，兰，晚安；她又想起最后一次在贵州那里看到他，他用深情的眼神哀求她留下，可她还是与他擦肩而过。很久以前，她本以为自己要嫁的人是他，可是年轻的诺言没有经受起时间的考验，她跟他最终还是分开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她已嫁了人，夏之风对她也不错，她不觉得遗憾，对生活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只是有时日子过得平淡了些。

    一阵风吹起，树木的叶子被吹得飒飒作响，一些粘在叶子上的雨水纷纷从上面滑落下来，敲击在冰冷的地面。

    苏思兰走到长街尽头，左转进入另一条街道，这条街道不是主街道，店铺要少一些，比刚刚那里要冷清许多。突然，身后有人匆匆地走了过来，撞了她一下，等她反应过来时，那人已夺走她的手提包。她本能地跑了上去，无奈穿着高跟鞋跑动起来有些困难，才走了几步，她脚一扭整个人扑倒下去，眼看那名可恶的盗贼就要逃跑了，突然有个黑衣男子在前面拦住了他，男子出手很快，三两拳就把盗贼打倒在地，俯身拿起了手提包。盗贼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捂着疼痛的胸口，狼狈地离开了。黑衣男子朝苏思兰走过去，来到她面前，把包递给她。苏思兰接过包，抬眼看着他刚想说谢谢，可她没有说出来，眼睛充满惊讶的影子。

    “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狄森把盖得低低的帽兜拉了起来，露出那张沧桑而俊美的脸。

    “你为何不离开这里，这里对你来说很危险。”苏思兰看着他明亮的眼睛。

    狄森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缓缓道，“因为你在这里。”

    “不，”苏思兰垂下了眼睛，“我们都已经不再年轻了，请你不要再说这种话。”

    狄森明亮的眼睛暗淡了下去，他苦苦笑了笑，低低地说，“是的，我们都不再年轻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忘记我，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苏思兰眼里已有些潮湿。

    “我也不知道，可能命中注定吧。”狄森笑了笑，那笑容有些荒凉。

    彼此沉默，似乎陷入不堪回首的回忆之中。

    冷风吹起，树叶上的雨水滑落地面发出淅淅沥沥的细碎声音。

    “前面有段路的路灯坏了，我送你回去。”过了一会，狄森柔声说道。

    “我自己可以走。”苏思兰淡淡道，再一次与他擦肩而过。

    狄森看着她的背影，心底涌起空荡荡的风，如果不是那次变故，他们本来还会在一起。他深深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偷偷跟在她后面，确定她安全到家之后，他才转身离开。

    苏思兰打开门回到了家，这时，她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悄悄地滑落下来。

    —

    夜已冷，他的心更冷。狄森在街道漫无目的的行走，最后不知不觉来到零点酒吧，他毫不犹豫走了进去，准备大醉一场。酒吧里喧嚣的歌声，迷幻的灯光，使他暂时忘记了那些伤感的事情。他来到吧台，喝了好几杯酒，旁边有个人跟他一样，似乎也想喝个烂醉。忽然，他发现这个人有些熟悉，他想了一会记起了他的名字Ben。他记得一年前在东莞明日天朝KTV里他们见过面。

    “Ben，你怎么也在这里？”狄森淡淡道，他发现Ben的神情有些颓废。

    Ben看着狄森愣了一会，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笑了笑，“你是狄森？”

    “没错，是我。”狄森说着，抬头喝了一杯酒，又倒了满满一杯。

    “我记得你，你杀了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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