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青梅酒



    湮在坐在椅子上正陷入沉思,忽然一阵风不知从哪里吹来钻进他的衣领,那种彻骨的寒意让他不得不从思绪万千中挣脱,对着风起始的方向抬起头。

    进门的人是琴将军,他刚同溯城官吏点清了御林军人马,又陪着主簿一同将人马送去了校场安顿。他回来的时候雪比之前小了一点,虽然还在下但是不知道比那鹅毛大雪好了多少。

    迎着那纷纷扬扬的小雪,溯城主簿为他牵马同行,与他闲谈时提到当地的青梅酒,并且说要送他两坛,琴将军本要推辞但是奈何那位主簿舌绽莲花,将那青梅酒说得堪比天上的紫露琼浆。

    想来收下那两坛青梅酒不违反法纪,大不了回头差人把银子送还给他府上去。如今谢旗大营乱军已平,在这冰天雪地能温上美酒小酌两杯,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于是他回驿馆的步伐也轻快了许多。在驿馆门前与主簿告别后,他前脚进门,后脚就有两个小吏给他送来两坛包浆的青梅酒,说是主簿差他们松开。琴将军赏了那两个小吏些赏钱去吃酒,自己一手抱着一坛上了楼。

    琴将军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他想着湮在那文弱书生在这雪天会冷成个什么样子,让他喝点酒暖暖身子也是好的。索性抱着他那两坛酒,又吩咐下去再搬来一坛炉火,这才推门进了湮在的房间。

    他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一脸惆怅的湮在,他坐在窗前的一把椅子上,窗户紧闭,可他好像能透过这窗户看见外头的银装素裹。

    感受到风从琴将军推开的门中灌入,他睫毛轻颤,回过头对着琴将军,没有说话,依旧坐在椅子上。

    琴将军为人耿直坦率,见湮在这一脸惆怅一边将手中的两坛酒放在了桌上,这房里冰冷的空气让他眉头紧锁,不由得问湮在道:“这馆驿的小厮是怎么做事的?湮在大人这屋里和外头有什么区别!离京还有一百多里路要赶,大人要是受了风寒这一路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他以为是驿馆里的小厮怠慢了湮在,说着就要唤来驿馆里的小厮训斥。

    湮在看他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小厮要真被他唤来免不了碍一顿拳头,琴将军这样沙包大的拳头也是小厮那小身板能受得住的?

    于是他便立刻出言制止了快要暴走的琴将军,温声道:“将军切莫动气,是我没有让他们点炉火,我在这里坐着也不觉得有多冷。”

    他说着扶着把手从椅子上站起,浅笑着去迎琴将军,烟山的山顶上他生活了十七年,那彻骨的寒凉又哪里是这区区雪天能比拟?

    便是再冷的天,都要比师父去世后在遇到阿瑶之前的七年温暖,那样的七年不仅仅是山顶的寒冷,还有凄清的孤苦寂寥。

    琴将军回来时骑在马上,由主簿牵引着缰绳,并没有打伞,唯独披了一件大氅。

    若不是那大氅将风雪挡在外头,落在他的铁甲上,即便他早年间也曾驻守那孤苦寒凉之地,就算这般也怕不是要冻伤。

    眼前这清瘦的年轻人只着一件单衣,在这冰窖一般的房间里不知坐了多久,看他依旧是那副面容,琴将军也难免微微一惊。

    琴将军沉默片刻,突然一笑拍了拍其中一坛青梅酒的坛子,对湮在爽朗道:“溯城主簿送了老夫两坛青梅酒,不知道大人之前有没有听说过这青梅酒的滋味?老夫带了这两坛酒,和大人一同尝尝鲜!”说着他将手覆在火红的封口上,就等着湮在点头就去掉那封口。

    湮在听了琴将军的话,并没有立刻回答,就那么愣在了原地,一点都不像那个处事不惊运筹帷幄的湮在。

    琴将军看他这反应以为他是生气自己受了溯城的好处,赶紧哄道:“哎呀,这两坛酒不过十两银子,回头老夫差人把银子送到溯城主簿的府上,大人看这行不行?”

    湮在也没有回答,一动也不动。这倒是让琴将军有些慌了神,一路上他可知道这位钦点的招抚使湮在大人是个油盐不进两袖清风的主,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等程度。

    琴将军如此想着,竟对自己萌生羞愧之感,他是老了么竟还没有这官场新人清正廉洁,早知道就该一口拒绝了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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