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争执不下

    城门紧闭，远望看不清墙上有无守兵。尚余二百多步时，琴将军止住湮在的坐骑，回头对温岩使了个眼色。温岩会意，衔领衙役及二百人亲军在后，随琴将军继续往城下走去。

    湮在起身马上，由小校牵引。碍于风沙，他没有穿着他那一身素白衣衫，而安抚使的那一身官服。可无论怎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如此飘逸，一袭墨绿色于天地间浩气长存。

    百余步后，前方忽然响起几声尖锐的飞箭破空之音，人马还未反应过来时，便有数簇羽箭疾射而来，直直埋入阵前数人坐骑之下的沙土中。

    马嘶声骤起，众人皆惊。

    琴将军抬头看去，就见城墙上弓箭台处有乱军持射，当下喝令众人退后。有一小校来不及勒马，又往前行了两步，当下又起一声箭鸣，座下马儿一膝陡跪，震得他滚了下去。湮在听到这动静脸色立时变了，飞快地翻身下马，往前走去。

    琴将军当下命令所有人弃剑下马，同时让人冲百步之外城墙上的乱军喊话，道朝廷招抚使已至，令其遣人出城听诏。

    城墙上的乱军不信，又呼啦啦地射了一波箭，直逼得他领亲军人马往后退至射程之外，才收了长弓。

    琴将军纵横沙场哪里受过这无名小卒这般欺辱，他气得猛踹一脚黄沙。“真他娘的！”口中骂骂咧咧地，转身回头指着一个挎弓亲军，喝道，“给老夫射一个下来！”

    “琴将军。”湮在从后走上前来，止住已经拉弓搭箭的人。他对着众人蹙眉道：“都莫要乱动。”说着，一展官服阔袖，踩过地上乱箭，孤身向前方城墙走去。

    琴将军一个箭步将他拦住，顾不得那些礼节，展臂挡了他的去路，疾声道：“湮在大人想要干什么？那叛军吃人不吐骨头，他们刚才是何态度大人也看见了，老夫既然答应了皇后娘娘将大人完璧归赵，就绝不会食言。”

    湮在面不改色，淡然一笑道：“琴将军领数百亲军持枪骑马在此，城上乱军怎肯轻信朝廷招抚之诚？你若要人持弓远射，莫论此处已在射程之外、便是发数十箭也挨不到城墙半分，单说城上乱军若见朝廷亲军动手，招抚一事还能有转寰余地？琴大人的性命可还能保？”

    琴将军看他态度坚决，只好朝他身后做了两个手势，一众亲军皆弃箭放弓，又往后退了许多。

    这些亲军多是朝中宗亲子弟入武学后被特召进御林军下各部的，其中有不少皆是祖上有战功的，此时无端遭城上乱军这般对待，哪一个心中压得住火，一个个脸色都极是难看，虽遵琴将军之令弃械后退，可眼中都是腾腾杀气。

    湮在对他们此时所想了如指掌，又道：“乱军不是有勇无谋的匹夫，他们知道朝廷若派招抚使必是文官大员持诏宣敕……琴将军虽令人喊话，可城上乱军不见文官在此，又怎会轻易开城遣人出来听诏？”

    琴将军皱眉道：“虽是如此，湮在大人也不能一人孤身近城。”他语气坚决似雷打不动，依旧挡在湮在身前。

    湮在淡然一笑，面上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情绪，他循循善诱道：“琴将军放心，我不过是往前走十数步，叫城头上的乱军看清我的官服冠带，看清我身无一械。如此这般，方可知朝廷果真派了招抚使前来宣敕诏谕。”

    琴将军前半生沙场烽火侵胡月，从来不懂这些东西。他想了一想觉得湮在言之有理，于是便侧身微让。可他却又不放心地跟在湮在身后一并往前走去，口中低声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湮在大人一人上前。”

    湮在无言而笑，任他在侧面。行了这么了约四五十步，果然不见城上乱军再放利箭。他站定，仰起头来望向那边，双手依然拢在袖中不动。

    远处的碧天宛若琉璃般绚烂，近处城苍灰森然下尘土纷漫官靴，他一身墨绿色官服被烈风吹得双袖鼓阔衣袂翻飞，在这一片萧索秋景再飘逸不过。

    没过多久，便听见城头上地乱军向下喊话，说绝不可能开城门遣人出来接旨听诏。只许招抚使一人持诏上城，在乱军之前宣敕诏谕乃可。

    琴将军一阵火大，咬牙切齿道：“湮在大人把皇上手诏交给老夫，老夫上城去会会这帮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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