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针锋相对

    后来的一段日子，柳笙时不时会去翳园看孟离与他闲聊。那一天她带了些糖梅糕拿去给孟离吃，也是那一天，她第一次见到了孟离的爹。

    孟离带她去了他们的住所，是一件简陋的小屋，倚靠着翳园背面。

    因为屋子向北，没有什么阳光，柳笙在门口遥遥的望进去，里面一片漆黑。

    孟离喊了一声，“阿爹，阿离回来了。阿离今天带了客人来看你了。”

    只见里面床榻上的人影动了动，慢慢地坐起身来。

    柳笙适应了屋内昏暗的光线，才看清楚半躺着的老人，年迈的老人头发已经稀疏花白，瘦的脸颊两边都陷了进去。

    眼窝深陷，此时一双空洞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柳笙。

    他忽然大叫一声，扑通一声就从床上摔了下来，孟离吓了一跳，赶紧将他扶了起来，但是他颤巍巍地站稳之后，又一把推开了孟离。

    朝柳笙扑了过来。

    柳笙躲闪不及，被老人紧紧地抓着胳膊，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嘴里一直念叨着：“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你是假的！”

    柳笙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一动不动，只是看着面前的老人不断地抓着她喃喃自语。

    老人情绪激动，开始大叫，柳笙这才看见他嘴里的舌头，竟然七零八碎，明显是被什么利器划成这样的。

    她惊恐道：“你的舌头……”

    孟离见状使劲扒开了他阿爹的手，使了很大的劲才堪堪分开他紧握的手。

    棠红也吓了一跳，赶忙带着柳笙就退出了屋子。

    “王妃，您没事吧？”棠红焦急询问道。

    柳笙摇了摇头，她看向昏暗的屋子里，里面还传出老人不断重复的话，“假的！你是假的！假的！”

    柳笙一手覆上自己的胳膊，被抓地有些疼痛。

    这时孟离满脸歉意地从屋子里出来，“对不起对不起，阿离带我阿爹向王妃赔罪了……”

    “你阿爹……他这是怎么了？”

    孟离沉默了片刻，“我之前有跟王妃提到，我阿爹生病了，并且是药石无医的病。”

    他叹了口气，“正如王妃现在看到的一样，我阿爹他疯了。”

    “我平日里都没有见过我阿爹像今天这样会攻击人。他虽然疯了，但是性格依旧温顺地很，只是整日里会不断重复那句‘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之外，便是一直一个人呆呆地坐着，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冒犯了王妃……翳园长年无人来，许是我爹许久未见人了，今日见到王妃才会如此，早知是这样，阿离是万不会带王妃来这里的！”

    柳笙并未觉得有什么冒犯，只是她满脑都是那根破碎的舌头，她问，“那你阿爹的舌头……为什么……”

    孟离摇了摇头，“阿爹是翳园的老园丁了，殿下以前住翳园的时候，阿爹就已经在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见到我阿爹的时候，他已经疯了，并且他的舌头也不知怎的就成了这样。刚开始他一句话都说不了，也是养了很多年，才堪堪能说几句话，他别的话也不多说，只说什么真的假的，也不知道阿爹到底想说什么。翳园发生的一切，包括我阿爹的舌头究竟是怎么了，现在都无法得知了，阿爹已经疯了，纵使我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柳笙的眉皱得更紧了，当年翳园，一定发生了什么。

    但是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很多事情都被时间冲刷地一干二净，再想知道些什么也难了。

    孟离将食盒递了过来，“多谢王妃带来的糕点，阿离和我阿爹也吃不了那么多……”

    孟离拿了些许，食盒里还留了许多。

    棠红接过后，看一了眼柳笙惨白的脸，询问道：“王妃，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回繁襄宫休息吧，奴婢看您的脸色很不好……”

    柳笙一想到方才那根舌头，喉咙里就堵得慌，仿佛自己嘴里也生出了不自在来。

    她张了张口，“回去吧……”

    出了翳园之后，柳笙一直心不在焉，不断地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

    棠红扶着柳笙走得很慢，她觉得脚下虚浮无力，仿佛即刻就要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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