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所谓知己
那书生大约是以为自己能借这个机会在钦差大人面前露脸的缘故,眉间眼角都染了喜色,他向钦差拜了一拜,道:“大人,沈知容所说的‘证人’都是他自家人,当然都是帮着他说话的。再者,他说他自己在本月初六便已完稿,为何直到今日才将文章献上?况且我们写文章向来是随心随手,又哪里能将初拟、誊写的日子都记得这样清楚?要记日期时往往将其写在文末,可显然沈知容的这几张稿纸上什么也没有。”这书生顿了顿,转身看向沈知容,颇为自得地笑着,道,“沈知容,说话要讲究真凭实据。你说这文章是你写的,那叶展洲的文章又是从哪里来的?从你那里偷的么?笑话!”
“正是这么说呢,人家堂堂叶府的公子,才名远播,有什么必要从你一个普通书生这里偷东西?”
“从前倒是真不知道你沈知容竟是这样的无耻小人,亏得人家展洲处处拿你当朋友当知己,你却做出这样的事,还试图败坏他的声誉,真是叫人不齿!”
“倒也亏他说得出口,这三篇文章人家叶公子整整写了好几个月,改了又删删了又写的才写出这样惊才绝艳的词句,到了他这里,前后加起来连一个月都不到就写成了?大言不惭!”
“可不是不到一个月就‘抄’完了么!”
……
说到此处,那讨债鬼的面目已是扭曲至极,浑身森冷寒气几乎要凝结成实体。阿某见状,怕因此使他失去理智,连忙打断他的回忆,将一道清明诀封入他的额间,道:“那后来呢,你找他对峙了嘛?清者自清,既然文章是你的,你一定有办法证明的啊!”
“怎么证明呢?”那讨债鬼整愣了一瞬,目光中的尖锐与痛恨甚至是所有情绪都一点一点地被浇灭。门外,远处不断传来爆竹与烟花燃放的声响,热闹非凡。可这热闹却丝毫没能温暖屋子里的森森寒意,反倒显得越发凄清。他道:“我声望不如他高,偏又错过了澄清事实的最好时机,事已至此,无论辩驳什么都显得格外单薄。”
那日站在钦差府上的书房中央,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浑浑噩噩地听着众人的讽刺辱骂,整个人便似被抽走了魂魄,只余下一具枯死的躯壳一般。
也不知是什么人请来了叶展洲。那天的叶展洲锦衣玉带,意气风发。他先前正与人在酒楼对饮,忽然被人匆匆喊来钦差的府邸,显然还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展洲进屋时瞥见失魂落魄的沈知容时微微蹙了蹙眉头,面上不觉露出了一丝疑惑,从容地拜过钦差后,还转身向沈知容打了个招呼。
“叶兄恐怕还不知道吧,你这好友竟抄了你前几日的文章献到大人面前。被大人识破后还言之凿凿地说是你偷了他的……”旁边有书生献宝似的抢着提醒,却被叶展洲冷声喝斥住了,道:“休要胡说八道!”
那人愣了,顿时脸涨得通红,窘迫地质问道:“叶兄,我好意提醒你,你为何……”
“知容是我至交,我了解他的为人,绝不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叶展洲道。
这言下之意,就是不承认这文章不是他所写的了。
“叶兄可莫要被这伪君子给骗了啊!”那书生恼道,伸手一把从某人手中夺过那几张被撕碎的纸张,道,“证据确凿,不信,你问他自己!”
叶展洲见此情景,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似的,愣在了原地。
钦差道:“叶贤侄,你今日就凭心说句实话,这文章究竟是你写的,还是沈知容写的?”叶家与这钦差家里是有些交情的,按辈分,他叫叶展洲一声贤侄也在情理之中。
众人霎时间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地望着屋子中央的那两人,当然,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心里都已经有数了,只是想听当事人亲口为他们证实一次罢了。
叶展洲垂眸站着,面色有些发白。沉默了半晌,抬眸看了沈知容一眼。而后者却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不声不响地站着,像个木头人似的,死气沉沉的,除了并不太平顺的呼吸之外,再没有半分生意。
分明是心虚的神色,看在那些人眼里却成了替好友担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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