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凛冬



    再也不会有春天了不是吗?即便当初他的确拥有过,而今也如同风沙般吹散了,消逝了,湮灭了,只剩下一具被抛弃的孤独灵魂,那当初的美好又意义何在?

    冬直看着自己的右手,假想那不全的手指上有一只连指手套,这种契合回忆的假想不由的待给他一丝苦涩的满足感,一种为了更好的适应现实而必须注射的麻醉剂,看来人是不能太清醒的,否则他们就会意识到这个愚蠢的伟大舞台根本就不适合人类生存。

    人们总是依靠谎言生存。医生告诉身患绝症的病人:“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家人告诉自己的子女:“你一定是最漂亮的。”童话书骗小孩子们说:“世界的结局总会和公主与王子一样幸福美满的。”啊,人类的聪明才智在恬不知耻这一方面还真是发挥的淋漓尽致啊!

    可另一方面,人们编织谎言,不也算一种对美好世界的一种期许吗。在谎言里,他们构筑起那个他们期待的光明未来,以至于光明到跟所处的真实有了严重的反差,成为了可歌可敬可悲可怜的流浪诗人。

    自己也曾受过祝福啊,冬直想,在自己堕落之前,自己也被祝福的荣光所笼罩着啊,在当时他诅咒着虚伪,到后来却又虚伪的行事。

    他看到了妖猿的步步逼近,他看到了烛风的节节败退。想当初他也是这样,在一条大狗的面前被一种无力感所掌控,无法预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这里有一句人们常常听到的老话,说是人生虽然百年,但人们到了几十岁便已经死去,剩下的岁月也不过是在追逐自己的影子。这一方面道出了现实的沉重,另一方面也是在强调青春与童年的瑰丽与美好,而在人们的大部分回忆里,有关童年与少年部分的记忆也往往是最深刻最多彩的。

    童年时期的美好虽然脆弱到转瞬即逝,但它们又总是会内化到人们灵魂深处,间接的影响人的一生。而那些在童年时期被埋下的希望,也会在某一时刻赐予人们以拯救,帮助人们挣脱堕落的泥淖。

    这倒并非是正义使然,而是人们在由于自己的梦无法兑现才去向现实复仇的过程中,猛然的醒悟到了自己也曾被这种复仇打压过的真相,和自己也曾被世界温柔以待过的事实,迫使他们浪子回头的,其实是人们本性中的温柔吧。

    所以我们出生时都会大哭,这种悲伤,是一种向世界祈求要善待自己的温柔吧。

    “来不及了吗……”远处奔来的米塔尔攥紧了拳头,丑陋的无臂怪物已经快要冲到烛风眼前了。

    视线模糊不清,鲜血流进了烛风的眼睛,眼前只有一片殷红。

    “这还真是,难看呐。”烛风身前横过来一具身影,冬直伸出自己那只有三根手指的右手,怒吼着撼住了妖猿撕咬而来的尖牙。

    尖牙咬破血肉,鲜血顺着手指流了下来,冬直脑海里瞬间闪过当初暖春挡在自己身前的影子,想起那种注视,想起那个温柔而坚强的脸庞,他终于体味到了那种疼痛,在痛苦中挣扎,在挣扎中超越,流出的鲜血把他带回了从前,往昔的笑容让他看到了一种崭新的生存方式。

    尖牙咬破皮肉,刺进手臂,冬直青筋暴起,钢铁一般的手臂死死顶住妖猿的血盆大口,血洒了一地。

    不是为了祈求怜悯,不是为了善良正义,冬直明白自己将会为自己的恶行迎来卑鄙的结局,但在终点的漆黑里,他想起了身在起点时所感受的光明,那种纯真的笑脸让他问心有愧。

    几乎是本能的,冬直在一瞬间调动起全部内化在灵魂里的回忆做出了决定,他认为自己真的需要做点什么,他需要用行为向人们加以诠释:当初那个小女孩用鲜血来守护的那个家伙,或许他后来会因为不幸而走向自毁,但他绝不是一头没有丝毫情感的怪物!

    如果真的要选择依靠谁的话,在好人与坏人之间,我一定会选择好人,但在坏人与怪物之间,我绝对不会去选择怪物。

    在疼痛到令人昏厥的现实里,迷迷糊糊的,在余光的村庄遥远处,那一抹天际的深邃里,冬直想起了那个他们本该放飞的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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