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礼贤下士-第4/8页





    太后会下手毒死皇帝,即便对于郑忱,也是个意外——意外的惊喜。他原本不过盼着母子反目,皇帝被逼到死角,自然会奋起反击。而对于一个太后来说,自古以来最糟糕的下场,也不过是软禁。

    到那时候,他再一件一件把她的罪状数给她听,让她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然而——

    他以为她不会怕,却原来到底还是怕的。如今皇帝一死,幼主……啊哈,她真指望这么个幼主压阵?死期就在眼前了。可惜了不够久——有时候,死亡反而是解脱。他反而指望着她再多活几天。

    活着……在恐惧中,在懊悔中,在绝望中,像他一样。

    “那里什么都没有……媚娘是眼花了么。”他声音愈柔,“陛下已经大行了……”

    “不、不……我看见、我看见了!”

    “那……那也许是陛下挂念太后,不舍得走?”终于没有忍住,一朵笑,如烟花绽放。

    怀中人一抖:“郑郎?”

    “嗯?”也许是在黑暗里,目不能视,于是别的感官就格外清楚,譬如听觉与触觉。

    “陪我去宝光寺小住罢?”寺里有神佛看着,有高僧镇着,镇日的佛喧,木鱼,是鬼魅所不敢近。

    为什么是宝光寺,却不是永宁寺?郑忱仍然心不在焉地想,却说道:“可是太后已经宣布了陛下大行,跟着就是新君登基——”

    新君登基,太后能不在场么。

    怀中人叹息一声,渐渐地不再言语了。

    千里之外,安业也叹息了一声。蜡丸送到手上的时候,时有亲信在侧,问道:“将军何故叹息?”

    安业沉吟片刻,方才回答道:“建安王。”

    “建安王?”

    安业把地图递给他看,那亲信越看越惊,回过味来,一时脱口问:“……是建安王么?”

    安业道:“我不知道。”

    “那——”

    “我就是想到他。”安业说。

    建安王——如今燕朝的宋王没有见过安业——兴许见过,也没有太在意,他叔父身边有太多人需要他警惕和提防,安业不过是个小人物。但是安业是记得他的。那时候他不过十三四岁。

    眉目是青涩的,青涩,恭谨,斯文守礼,你看不出他的锋芒,也挑不出他的毛病。但是没有人敢亲近他——谁敢去挑战帝王的猜忌之心呢——大约是因了这个缘故,气质里渐渐就渗出生人勿近的清冷来。

    

    再后来……

    建安王北上是在五年前的正月,水冷得刺骨,他记得皇帝当时愕然——没有人想过他会逃。更多人觉得他会联络父亲旧部发动政变,但是没有人想过他会逃,还是带着母亲和未婚妻一起逃走。

    去洛阳的人回来说燕主封他为宋王,说起他的风采,万人空巷,这些话,皇帝也是爱听的,听的时候微微笑的光。

    他看得心惊。

    蜡丸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他的面前,蜡丸里的地图也没有署名,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起他。

    兴许是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谁知道呢。

    也许是想南归?梁园虽好,终非久留之地。然而归——安业嗤笑了一声。他记得那个少年的聪明绝顶,他曾旁观皇帝与他下棋,他总能下出三局两负——你倒是猜猜,为什么不是三局三负呢。

    猜不透,索性不猜。

    亲信问:“……不会是陷阱吧?”

    安业笑道:“如果是陷阱,就该换个法子送到我面前了。”

    亲信不知道换个法子是什么法子,但是有了这张地图,他的手有点抖,有了这张图——燕军关卡设置、军力分布皆一目了然,他们这一路,岂能不势如破竹?又问:“要告知汝阳县公么?”

    “告诉他做什么,”安业微微笑道:“倒是这个——”顺手又递过一卷绢书。

    亲信:……

    安业忍不住一笑,想必建安王也一早料到如此,所以分开备份。倒又可惜起来,如今陛下膝下诸子,竟无一人能及此人。

    他隐隐有个念头,竟不敢细想。

    亲信低头细看绢书,额上登时冒出汗来,却是骇更多过于惊:“将、将军,这是真的?”

    安业道:“真不真有什么要紧——拿去给汝阳县公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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