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虽说已然到了大周正定十九年的二月,也算入过春,只是乍暖时辰迟迟未到,外头依旧天寒地冻,荥阳城街巷间,处处枯树昏鸦,哪里瞧得出什么万物复苏的意头,天际之间,总溢着莫名的苍凉与冷清。
然而等进到荥阳城市井里头,非但谈上什么苍凉冷清,这次第,便是用“活色生香”四字形容亦不为过。
荥阳城乃大周国都,托得官家福佑,如今已成天下最繁华之所在,一条荥河从西向东横穿城中,每日成百上千的大小货船,载来大周各地的物事,时鲜瓜果,鱼虾牛羊,还有野货珍禽,竟是源源不绝地送进都城。
而斜跨这荥河之上的,便是闻名天下的荥阳城御街,其间商铺、酒家、瓦肆林立,端得热闹繁华。
这会子已过了三更,御街各处店铺在喧哗整日之后,一如往常闭了市,整个城池就此陷入蔼蔼暮色当中。
若说有灯火灿烂处,左不过是那迷得人不知东南西北的勾栏院,还在不辞辛苦地迎来送往。
说来这两日,因宫里圣人冷不丁发下懿旨,严禁王公贵族、大小官员踏足勾栏院,倡家生意到底不同往日子,大大小小的那些鸨儿们,少不得连连叫苦。
御街南边一个叫帘幕坊的高等勾栏院外,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鸨儿刚自坊外迎过客,便“腾腾”地上了楼,老脸上厚厚脂粉,一路不停地往下掉。
说来,先时这鸨儿还在陪着一位老客说得唾沫横飞,抱怨若再没了生意,便得关门歇业回乡养老,后头突然想起有大事要办,少不得随口托辞一句,又叫龟奴领了小姐来侍候,这才脱了身。
进到自个儿屋中,随手关上门,鸨儿抬脚便走向临着后院紧闭的菱花窗边,竖起耳朵,小心听起下面动静。
那后院向来只进贵宾,帘幕坊的头牌小姐,一般都在后院等客,便是有钱,也请不动她们踏到前头去。
没过一时,后院突然起了骚动,一阵气势汹汹的喝骂过后,便是杂乱脚步声,显然……闹起来了!
鸨儿我自巍然不动,且听着下面乱糟糟一片,没一会,“噼里啪啦”地,想是掀了桌椅,碎了杯盘,中间还夹杂着男人骂骂咧咧,间或有女人的大哭小叫,真真好一番喧嚣。
不过,这边厢鸨儿丝毫没打算出面周旋的意思,反倒顾自乐起来。
屋门被人敲了三下,鸨儿一回头,瞧见有人从外头进来,忙抻了一下身上的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又抿了抿已有些花白的鬓角,堆出满脸带褶的笑容,叉手上前福身,唱了个喏:“方大人,万福!”
那人立时瞪了鸨儿一眼,鸨儿一缩头,明白自己说错,谕旨在上,这勾栏院如今可是搁不下什么“大人”的。
眼珠子转了转,鸨儿忙又福了福,赶紧先过去,将屋门给阖紧。
“方老爷您请好吧,交给奴家之事,定当办得妥贴。”鸨儿谄媚地道。
“若真是妥贴了,上头自然会有奖赏。”那人径自坐到了屋内八仙桌旁的高足椅上。
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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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绛河清浅儿极有眼色地上前斟茶,奉到那人面前,人家只拿眼扫了扫,却没伸手去接,一脸倨傲冷淡。
“方老爷,那俩小子到底何方神圣,劳驾您这般惦记,”鸨儿呵呵干笑一声,将茶盏放到八仙桌上,走到窗边又听了听动静,继续道:“奴家瞧着,除了面皮子都还瞧得过去,也没甚三头六臂,不过是一般纨绔,那小一点的,身量都还没长足,居然来找小姐。”
“谁教他们后头那人做事狠了些,”那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站起身道:“你莫再胡问,将人押住了,大的那个不许碰他,教训小的一顿,明日一早便送官,告他们闹事伤人,知道该如何做了?”
“您且放心,自是有客人为了争咱们头牌梅十娘,在帘幕坊大打出手,竟是伤了劝架的龟奴,奴家没奈何将人扣住,送到官府讨个说法。”鸨儿这会子笑得厉害,脂粉扑簌簌直往下掉。
与此同时,位于荥阳城中城的威宁大长公主府,却是阖府上下,正是乱成一锅粥。
“你们怎么就不看住五郎,这都几时了,人还不回来,黑灯瞎火的,若他在外头有什么差池,我如何跟婆婆交待!”一名女子坐在正厅右首的太师椅上,已然絮絮地说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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