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凭君莫向西风问,且听渔歌送客声-第3/3页
推针到底,亦不过须臾,可几人皆觉得这时间漫长无边。对苏决明而言,须得分毫无差,才能不至于操之过急。对夜来而言,她向来是极能忍痛的。可这痛来得太过猛烈,有如万蚁噬骨,痛不欲生,她恨不得一掌拍至印堂,也好过在这苦苦煎熬,可身旁之人却死死握住自己手腕,让她不得催动功法。而她自身不知为何,亦是忽寒忽热。对顾见春而言,却也不好过。不知这夜来姑娘修炼的是何种功法,自己渡内力而去,竟皆是石沉大海。不仅如此,自她体内还隐隐有反噬侵入之意,这功法十分邪门,冰寒彻骨,竟要喧兵夺主,占他丹田之气。他欲要收功,却发觉身体僵直,早已无法抽身。他只得不断催动功法,以求抵御这寒意。一时间,几人皆是水深火热。
终于,从夜来双眼里留下了赤色的血。虽然可怖,苏决明却松了一口气,立即收势,迅速地将针依次拔出。待清理干净,找了一条白色绢布,为她系上,说道:“成了。”
却没能等到谁开口。他这才发觉,身旁的顾见春也是面色古怪。两人皆维持着原本的姿态。苏决明又说了一遍:“可以了,你松手吧。让她休息一下。”
两人仍然没有动,顾见春面上有些苍白,而夜来更是虚弱不已,浑身颤抖,唇色惨然。
他正疑惑,忽然一道风袭来,“小公子,留神!”原来是船家木棹劈头落来,他连忙往旁边一闪,船家一棹挑开顾见春的手掌,两人气劲皆是一松。顾见春当即吐出一口血来,而夜来竟直直倒了下去。顾见春见状,连忙扶了一扶,才不至于让她磕着。他这才发觉女子浑身冰冷,嘴角亦是溢出血来。苏决明连忙捏住她手腕,略一探查,登时大惊:“方才还好好的,她怎会虚弱成这个样子!”
顾见春抹了抹嘴角,将夜来安顿好。起身对船夫躬身长拜了一揖,说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晚辈险些酿成大错。”
苏决明连忙从包裹里翻出一颗药,给夜来服下。见她面色不再惨白,这才往这边望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船夫“呵呵”一笑,继续摆着棹,“医人者不自医,渡人者不自渡。”又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来。
顾见春闻言,只得苦笑,说了句:“前辈教训的是。”手上却搭上两指,是苏决明替他把脉。“不好,不好。”苏决明摇摇头,“乱相迭起,这是走火入魔之兆。你服下这个,立即运功调息。”
“倒叫你忙前忙后。”顾见春叹了口气,服下药,有些无奈地坐下。刚想说什么,苏决明会意,立即说道:“她没什么事了,只是力竭晕了过去。”
顾见春点了点头:“真是苦了你了,苏大神医。不过还要烦请你替我护法。”
苏决明知道对方还有力气取笑自己,便放下心来,撇了撇嘴,说道:“你想死我也不拦着你。”
对方闻言,“呵”了一声,也不理他,转头对船家说道:“前辈,劳您缓上一缓,我也好恢复一二。”
船家撑着棹,看了看天色,夕阳已尽,皓月初生。他也不答话,只是突然放歌道,
“前年记得频相见。
豆蔻春犹颤。
今年重过宝钗楼,
为问鹦哥犹认个侬不。
湘天第一花枝好。
十五芳名早……”分明是姑娘家的唱调,在他口中却清明嘹亮,绕梁遏云,颇有山高渺远之意。突然,他止住歌,断喝一声,“公子,这红尘嚣嚣,你可看清了?”
顾见春怔了怔,随即轻轻一笑,闭目运功调息。
他一棹拍下水面,水花溅起,打碎了水中烟霞落日,像是惊破了谁的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