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摊牌

　　“不看书啦。”

　　杨烈笑着，隔着被子帮父亲揉着腿。

　　受伤严重的左腿，右腿就是碰到一些，在医院住了好几个月，如今都已经稳定。

　　左腿说是骨头碎裂，神经断裂，几处严重的问题，若是想要恢复，可能需要去大城市试试。但医生坦言治愈的机会很渺茫，如果家庭不是特别富裕，建议不要尝试。

　　而右腿虽然受到波及，却没有致命问题，经过长时间锻炼和按摩，还是有机会恢复正常功能。

　　也就是说，情况好点，父亲完全可以拄着拐行走。

　　可前世他心情受挫，又没有得到细心照顾，临死之前，右腿也没有恢复。

　　看杨烈今天这么懂事，杨建国很是意外，不禁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妻子。

　　可赵晓兰心里还藏着退婚的事呢，不敢正视丈夫的眼睛，只是强颜欢笑。

　　“为啥又不看书，这不是高考马上临近到了，你辛苦看了多半年，这会放弃可不行。”

　　杨烈笑道：“爹，我已经决定了，今年……包括以后，我再不参加高考，彻底放弃，我要踏踏实实过日子。”

　　“啊，你这……”

　　杨建国将收音机放到旁边，不知该惊喜还是担忧。

　　杨烈一直着迷似参加高考，已成为家里一个负担，虽然他们从来说让他放弃，可实际上负担却很重。

　　如今听到杨烈说放弃，从心底上自然是喜悦。

　　但喜悦之余又有点担忧，这孩子不会是压力太大，出现问题了吧。

　　“是不是很惊喜啊，爹？”

　　“说不好，你要是真不想参加，那爹也支持你，但你要是因为压力太大而放弃，爹还是希望你坚持到底。

　　这人生哪有什么简单事，死才简单呢，只要活着，就是一件接一件的难事。”

　　杨烈在炕上躺下来，脑袋枕着手，望着被炉烟熏得发黑的天花板，长长叹息声。

　　“我确定我没有考上大学的本事，不能继续做这种春秋大梦，爹和娘说过，人也不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对不？所以我准备脚踏实地过日子。”

　　“真的？”

　　杨建国的喜悦还是爬上眼角。

　　“当然，你儿子啥时候说过假话。”

　　杨建国挣扎着坐直身子，憨笑道：“既然你真心选择，那爹和你娘都支持你。人只要有本事，做什么都饿不死，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出状元。”

　　“就是说嘛。”杨烈附和道。

　　赵晓兰走过来，也靠着墙壁坐下。

　　她也是刚刚听到杨烈说不参加高考，还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啥药，不知是否因为退婚的事，受到太大刺激。

　　知儿莫若母，她隐约觉得今天儿子有点和往常不同。

　　似乎更开朗，也更成熟一些。

　　说话，还微微带着几分沧桑，这些之前都没有。

　　但她想来想去，只能用退婚来解释，便也没有再多想，估摸着这种事对儿子也是件痛苦，反复提起来只会让他难过。

….

　　　　“那你说说，今后什么打算？”

　　杨建国自是没有妻子那么多负担，还是满脸兴奋地追问着儿子。

　　杨建国和这个年代庆城大多父亲不同，他憨厚而慈祥，从来不体罚孩子们，不管什么事，都会尽量和孩子们商量，不以自己父权强加孩子。

　　杨烈沉默片刻，一屁股坐起来，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斩钉截铁地说：“爹，娘，我要将我们祖传的木匠手艺发扬光大。”

　　“你说……你要做木匠？！”

　　杨建国和赵晓兰都面露惊讶。

　　“嗯，没错。”杨烈再次认真点头，态度非常诚恳而坚决。

　　“可那时候你爷爷还在时让你做木匠，你怎么都不同意呢。”

　　“此一时彼一时嘛，当时我年龄小，还在做那些不可能实现的梦，如今我已长大，肯定想着如何居家过日子嘛。”

　　杨烈早想好措辞，又开玩笑：“再说，想当年，我爷爷说他这些孙子里，就我最有木匠天赋是不？”

　　“话是这么说，”杨建国点点头，又担忧地说，“可你当初也没好好学，我呢手又笨，也没跟你爷爷学到多少，现在你爷爷又没了，谁来教你呢？”

　　“那是你们不知道，当年我其实跟爷爷狠狠学了一番本事，要不爷爷后面怎么没追着让我学呢。只是我当初不想走木匠路，所以才让爷爷没告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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