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生日

    穆琳揉了揉稀松的睡眼，门是开着的。这种情况在她的记忆中并没有几次。藏书室的门很厚重，材质上乘，温度和气流难以对它产生影响。她刚刚梦见了思念的双亲，这是巧合吗……这一定是巧合。

    花儿已经凋零。穆琳倒掉花瓶中的水。黎明尚未到来，她爬上屋顶，仰天而躺。温暖无风，星月隐没。她弹坐而起，想要召唤出泡泡，没有成功。

    行会的楼梯有这么长吗？梦？不会的。平时缺乏运动造成的影响在身体里清晰地回荡，赤脚碰撞扶手产生的疼痛钻心刺骨。

    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平时被掩埋的声音，吱吱作响，隆隆轰鸣。行会、大街、小巷，都是如此。灯火尚在，但不是原本的颜色。它们不再摇曳，而是呆板地存在，仿佛已经获得了永恒。

    凌晨时分，一个人都看不到不是很正常么。穆琳开始检查人们居住的房间，这很花时间，但世界和她自己都没有感觉到。没有一扇门是锁着的，没有呵斥；没有疑问；更没有问候。所有人都消失了。穆琳开始出汗，她向着港口的方向奔跑，地面仿佛柔和的沙滩一般，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刺伤她的双脚。

    海港从未歇息过。但此刻却宛如一幅纯粹无比的风景画，低声吟唱画家荒芜、死寂的内心。穆琳望向大海，哪里还有什么大海。只有一望无际的荒原。

    与街道一样，这片荒原对她的裸足毫无伤害。但是这份广袤、虚无和压抑使她发自内心地战栗。穆琳转身想要往回走，来时的一切就仿佛是自己身体的余温一样，开始向灰色的空间中消散。她拼命地奔跑，好几次跌倒，心脏近乎要从喉咙中跳出来。在她踏上堤坝的一刹那，城市的存在被稳定住。

    下雪了。这不是雪。也不是灰烬。是组成荒原的物质，是纯粹的“灰”，灰色的灰。

    她想回到行会，也许在小铺盖卷里闭上眼，一切就会恢复正常。贝尔兰特大街与和兴洲路交口的广场喷泉仿佛从来就未曾有过流水，飘落的灰在水池中堆积。穆琳呆立在原地。一个人形背向她站立，观察着喷泉。它察觉到穆琳的到来，慌忙转身，试图用双臂遮掩颜面。它就像小摊上出售的剪影一般，明显是一个人形，但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它摇摆着平面的身躯缓步上前；它向少女膜拜，向她进献掌中之物。穆琳感受到这股气息，她不想逃了。这团人形夹带着令人震惊的温暖与虔诚。那是几颗紫色宝石，穆琳收下它们，感觉有些茫然。

    这些宝石……它们实在太漂亮了，是自己最喜欢的颜色。午夜早已过去，那么今天便是自己的生日。只有几个人知道的秘密，这也是巧合吗？难道……

    眼泪，如那时一般不受控制。少女不知道灵魂是什么模样。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一团无人识得的东西吗？不会……不会的！我永远都认识！！她伸出手想要揪住那片剪影，嘈杂的世界之声在耳边响起。

    阳光刺眼无比。围观人群议论纷纷。穆琳感觉脸上湿漉漉地，分不清是水花还是自己的眼泪。芬瑞拉斯的奇景：喷泉边的睡衣少女。穆琳甚至看见有画家在那里写生。梦游？！天啊，自己是什么时候患上这种病的？睡衣已经被打湿了……糟糕！！慌乱中，少女被自己的脚绊倒，手中的物品散落在地。几颗美丽的紫色宝石。

    不是梦游。人们说自己是突然出现在喷泉边的，并非行走而来。外套很漂亮，也很不合身。这是山姆从街边的店铺里临时买来的。他正思考着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这个姑娘究竟是慢半拍还是智慧过剩，正常女子该有的反应她都没有。法师难道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吗。对于外套，她确实礼貌地表示感谢，之后便一直在神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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