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爹

    脑袋一阵剧痛，心口沉闷得有要爆裂的感觉。

    我思维混沌，但意识在混沌中拼命的挣扎。

    似乎要沉入黑暗，又有什么在阻止着我在黑暗里越陷越深。

    黑暗和光明在拼命的拉扯着，我像被分成了两半，支离破碎的撕裂的感觉让我痛不欲生。

    然后我听到了谁在呼唤着我。

    声音仿佛从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想凝神倾听，但听不真切，我却能感受到那声音中的急切和悲苦。

    身上的痛苦，随着那声音却减轻了一些。

    我于是更加努力的想要去捕捉这声音。

    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我身上那种剧烈的疼痛随着越来越近的声音，慢慢的消散，支离破碎的身体好像在撕裂中渐渐聚拢，心口的沉闷在舒缓。

    “糊儿，糊儿，糊儿你醒醒，糊儿……”

    我听到了，那声音已经来到了我的耳边。

    “糊儿，糊儿，你醒醒！醒醒！”

    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刚睁开那一瞬间还很模糊，但是很快，就渐渐变得了清晰。

    我看到了一张中年男人的脸，男人留着胡须，头发在头顶扎着一个发髻，一根灰色的布条扎在发髻上，布条两端垂下来，搭在男人的额头。

    他焦急急切的呼喊着，眼眶是湿润的，含着泪水，在我睁开眼的同时，一股巨喜出现在他脸上，他的泪水突然就像决堤一样从眼眶里满了出来。

    “糊儿，糊儿你醒了，天啊，你终于醒了，我的糊儿，你吓死爹了。”

    男人惊喜的呼喊着，和着眼泪和鼻涕，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哭成这样过，那是巨悲之后的狂喜。

    我脑子里是糊涂的，我看着这个男人，明明是陌生的，但似乎又是熟悉的。

    我张开嘴，完全是下意识的，一个连我自己都很陌生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就从我的喉咙里冒了出来。

    “爹！”

    这声音很是沙哑，好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的人发出的声音。

    但从我的喉咙里出来的这一声陌生的称呼，却把我自己给惊得了目瞪口呆。

    也似乎把这中年男人也吓住了。

    只见他猛的颤抖了一下，睁大着眼睛，张大着嘴巴，满脸的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那满脸的眼泪和鼻涕，连着他那巨悲之后又狂喜的表情，似乎同时都凝固了。

    我们互相看着对方。

    在后来的很多个时刻，每当我想起当时的情景，我的心情仍然都是复杂和百感交集的，但那个时候，我其实更多的还是迷茫，但那个时刻对我爹来说，我能想象得到，那句“爹”对他的冲击，绝对不亚于当时的我。

    “糊儿，你刚才喊了什么，你再喊一遍，你是喊爹吗，糊儿？”

    我的爹那时候震惊过后，又仔仔细细端详着我的脸，又用他的手轻轻的触碰我的脸颊，好像要很仔细的辨认来确定这个喊“爹”的人是不是他养了十四年的女儿，我能感觉他的手触到我脸颊时的颤抖。

    确定无误后，他才喃喃的，哆嗦着嘴唇，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就好像他还在怀疑刚才的那一声爹是不是幻听。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

    “你再喊爹一次好吗，糊儿，你再喊一声爹，刚才是你喊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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