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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其它压岁钱,都是父母带着我走亲戚拜年的时候,大人们给的。同样,我也只有用双手接住钱,并将钱装模作样地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带回家的份儿。因为一到家,那些钱就会被母亲照单全收。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于亲戚们给的压岁钱毫无兴趣,甚至在我双手接过钱的时候,我的心里连一丝瞬间的喜悦感也没有。母亲总是说,她帮我攒着压岁钱。后来,我就没再见过那些钱了。

    实际上,在我读初中之前,我从来都没有体会过自己花钱的感觉。我需要什么,都是问父母要的。有的他们认为我需要,就会给我买;有的他们认为没必要,就不会给我买。我很羡慕艾青。她不但知道自己的钱放在哪里,而且还可以自由支配。

    “嗯。姑姑们给的最多。”她轻描淡写地说,就好像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我当时想如果我正月也能在外婆家见到姨妈们就好了,那样的话,说不定我也可以有五十块钱了。但我转念一想,反正钱也会被母亲没收,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那我一会儿给你打掩护。”我说。

    “我们先去挑衣服吧。”她说完领着我去了一个没人的房间。

    她打开柜门,把放在最上面的三个包袱都拿出来放在床上。我站在她身边,紧紧盯着那些包袱,等待着她打开。她没有打开,还继续在柜子里探寻着。

    “我三姑上次拿回来的裙子,有好几件我穿都大了,你穿肯定合适。”她说着,将头伸到柜子里面,身子倾斜着也弯了进去,然后从里面抱出来一个很大的包袱。

    我凑到她跟前接住包袱,我们两用手抬着把包袱放到床上。(用布包袱收纳衣服,是外婆的习惯。几乎所有的衣服都是分门别类,用不同颜色、不同大小的包袱包裹着,春夏秋冬、男款女款、大人小孩各有不同。)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在外婆家就变的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了,甚至开始有些拘谨。我不再趁着外婆外出时,霸占着沙发当弹簧玩儿;也不再探头探脑,在外婆的柜子前凑热闹。我总是很规矩地静静等待着。我等待着外婆或者舅妈把好吃的递到我手里,给什么吃什么,给多少是多少,绝不贪婪。我等待着外婆把衣服、鞋子塞进母亲的包里,绝不会要求我要穿走这件,带走那件。

    那一刻,我等待着表妹打开包裹,将里面的衣服展示在我面前,让我一睹为快。我等待着她说“这件给你、这件你穿不穿、这件也给你”。我绝不会主动打开包袱,或者主动挑选。尽管包袱里的好多衣服,我都很喜欢。

    我现在想来,应该是母亲对我孜孜不倦的教育,在我的意识形态里开始起作用了。

    艾青先打开了最大的包袱,然后看着我说:“静怡,你看着里面有没有你喜欢的?这些衣服,我现在穿都大了。”

    “我可以自己挑吗?”我惊喜地问。

    “嗯,你自己挑。多挑几件,还可以带回去穿。”她微笑着说。

    我对她的慷慨感激不已。我凑到那一摞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跟前,先是用手指轻轻地划过,然后把我喜欢的颜色从里面抽出来。我抽的时候很小心,生怕把衣服弄乱。

    我按照这个顺序,不停地在镜子前面比着衣服。最后我发现,每一种颜色我都喜欢,因为我把所有衣服都比了个遍。其中,包括十来条漂亮的裙子,它们的颜色和款式看起来都不一样。这些衣服,都是我那些城里的表姐们淘汰下来的。但我觉得它们跟新衣服完全没有任何差别,而且我母亲为我做的新衣服,也没有那些衣服好看。

    我挑的眼花缭乱。在艾青的建议下,我试穿了几条连衣裙。最终,我可以穿上,并且带走的裙子有三条。虽然我都想拿走,但我看得出来,当我将一件件裙子穿在身上,并且看上去光彩夺目时,艾青先前的慷慨有些含混不清了。她担心那些衣服被我穿走以后,自己就没有机会再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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