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幻境-第2/3页
    
    “我今早才来,”李陵转眸思忖一会儿,才开口,“想必是有其他住客,或者小动物什么的。”
    “是吗,”谭决川干笑两声,“哈,听着地上吱呀吱呀的,像是什么重物挪动似的……可能是什么卡车吧。”
    ……还不如直接说是石像,现在年轻人的思维,倒是跳脱得很。
    李陵无语地瞥他一眼,一时间犯难不知道接他什么,谭决川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朝他抱歉地笑笑,道:
    “啊,跟你说了一道儿,耽搁你回去换衣服了。”
    “无妨,”李陵抬眼看了看门上的红灯笼,“我到了,你也回去早点休息。”
    “好,晚安。”
    谭决川吊儿郎当地朝李陵微微一点头,随后轻车熟路回了隔壁的房间。
    夜里又寒又静,听不见一点虫鸣水流,只有愈发阴寒浓重的墨色逐渐铺展。石像口中的一星火苗扑通通的跳,像棺中误关的活人,衬得夜里愈黑愈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吱呀——格栅门被轻轻推开,屋里伸出来一只手把石像口中正在燃烧的蜡烛一扫——只留下流水般的夜色,和渐渐清晰起来的虫鸟声。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荷叶上水珠沿着先前水迹向下滚动。
    扑通!
    水珠入水瞬间,谭决川门前石像口中亮起点点火光,乍然间死灰复燃,火苗燃烧地愈快愈浓,蜡油大颗大颗地滚落,不一会儿,蜡烛已经见底,只有蜡油还在往下不停地淌,不住地流。
    蜡油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香气来,浓得几乎凝成实质的缕缕白烟,向门缝钻去。
    水汽从墙角处氤氲开来,仿佛人的手印似的爬上墙壁,整个屋子都蒙上一层雾一般的水汽,几乎凝成水珠,堪堪挂在梁上。
    不知何时,床上谭决川身下已经湿出了一个人形的水迹。
    谭决川双目紧闭,眉头狠皱,仿佛连眼球都在用力拽住眼皮,死死盖紧不让睁开来。如果再离近看,就会发现他连咬肌都勒起,牙关咬紧。
    像是在本能地抗拒着什么令他极为恐惧的事物。
    那鬼魅的水渍还在逐渐扩大,像一只索命的钩缓缓地游过他起伏压抑的胸腔,谭决川无意识的手指蜷起,指甲几乎挖进掌心的肉里,随着水迹向上蔓延,他就越是痛苦,仿佛要在梦里死去一样——
    直到那颗水滴融化在他的嘴唇上。
    谭决川呼吸一沉,他完全入梦了。
    梦里是十八年前的理萍。
    他仿佛一个迷途的灵魂,一缕被风吹去的香,晃荡着看过靳宅金字黑匾旁的红灯笼,跟着进进出出的人路过了祠堂,看见了当年的的靳尚东抱着靳尚北向当年的靳德春求饶——
    可我怎么知道那是靳德春?他迷迷糊糊地想。
    然后他一路向后山去,透过无数层林木山岩,看见了李陵摸索着在当年的矿洞中寻找,紧接着,他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吸走了,不受控制地向山顶去。
    他看见一队披着黑袍的人在登山石阶上缓步前行,月光照耀过静谧的山林,照亮了为首沉默不语的老人。
    他们这是要去哪儿?谭决川想。
    随着他们离山顶越来越近,谭决川受到的召唤也愈来愈熟悉,他看着巨大圆月下山林中踽踽而行的人们,只觉得他们仿佛都在压抑着什么,与压抑的沉默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他在靳德春那双垂垂将死的眼中,看到了人世间最强烈,最旺盛的,最执着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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