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裸体工资 4-第3/4页





    这当儿,何铁夫把房子打量了一下。这是连在一起的两间屋子,里间做卧室,外间做客厅,还在墙外拼了一个小厨房。在全县的学校中,一中待遇是最好的,谁知左舒青这样的一级教师还住在这样的地方。好在左舒青收拾得很干净,给人的感觉挺舒适的。何铁夫就说,你要上课,又要带孩子,家里还弄得这么整洁,真不容易。左舒青说,也没什么,习惯了。何铁夫说,孩子呢?左舒青说,在里面睡了。何铁夫又问,孩子的父亲不在家里?左舒青说,我们早分手了。

    何铁夫有些吃惊,说,怎么从没听你说过呢?左舒青笑笑说,我跟你又没见过几次面,哪有机会向你汇报?何铁夫说,是呀,如今我忙你忙大家忙,却不知到底在忙些什么,连许多必要的交往都顾不上了。左舒青说,你忙是忙仕途,做了县长做市长,前程远大,我们这些穷教书的,再忙也忙不出个出息来。何铁夫说,你别挖苦我了,还什么市长,这么个小小的副县长就够我受的了,真是误入歧途啊。

    “误入歧途还不至于吧?”左舒青说,“不过如今企业倒闭,工人下岗,税收征不上,吃皇粮的人则越来越多,你这父母官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条条蛇咬人哪。”

    左舒青这两句话本来也平常,可何铁夫听来却入耳得很,心想,这舒青还像当年那样理解人,不免对她心存感激。又聊了些别的,何铁夫问左舒青,那个时候你的诗写得多漂亮,现在还写吗?问过,自觉问得滑稽,如今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写诗?便自哂了。

    左舒青也笑了,说,你还记得那个年代,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说完,脸上竟有些愀然。

    何铁夫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觉得不早了,就说,只顾跟你闲聊,都忘了问你什么事。左舒青说,也没什么,主要是想跟你见见面。一边打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何铁夫,说,这是校长放我这里的。不知他从哪里知道我是你的同学,硬要我递这个报告。放我这里两个月了,校长追问了几次。我总犹豫着,不知要不要找你,直到今天晚上才终于鼓足勇气,给你打了个电话。

    何铁夫打开信封,里面是一个要钱的报告。便说,如今财政连工资都难保证,给单位追加经费的可能性不是太大。左舒青赶忙说,我也知道财政确实困难,解决不了也没什么,我事先就在校长面前说了的,只试一试,不一定就能解决问题。何铁夫说,当然,有机会的时候,我会尽力而为的。

    何铁夫要走时,左舒青也关上房门,执意要送他一段。学子们已熄灯就寝,校园里一片宁静。时至暮秋,天上的月亮很明朗,给树荫浓密的校园小路投下斑驳的光影。两人忽然不吱声了,陷入沉默,似已回到十多年前那所中学的校园,也是这样的月夜,也是这样的校园小路,何铁夫和左舒青为讨论他们新写的诗,徘徊复徘徊,多么投入,多么痴情。

    一股柔情在何铁夫心头升起,他偏了偏脑壳,望望左舒青,发现她低着头,似在想着什么。想着什么,何铁夫不用问也知道。他真想伸出双臂,将左舒青那有些单薄的肩膀轻轻揽过来,揽进怀抱。

    两人这么默默无语,来到校园门口的路灯下。何铁夫站住了,说,你回去吧,外面的露水很重。一直低着头的左舒青这时才抬起头来,依然无语地望了何铁夫一眼。

    何铁夫就看见,左舒青的眼睛里汪着泪光。

    这段时间,何铁夫和龚卫民的工作重心,几乎就是紫竹公园那个豪华套间的装修了。隔不了三五天,两人就要上公园去看一次进度,直到完全按他们事先布置的规格装修得差不多,才放下一颗心来。

    同时一个星期要给财政厅童处长打两个电话,生怕蔡厅长改变主意,不到通化县来了。

    10月底到了,童处长终于在电话里告诉何铁夫,蔡厅长下周一来通化。何铁夫立即叫上龚卫民,去向罗书记和钟副书记汇报。两位都表示,一定要按最高规格接待蔡厅长。

    得到两位书记的话,何铁夫心里就有了谱。他说,县里的领导级别不够,我看应该给市委市政府报告一声,来个市领导陪一陪。两位书记都觉得有道理,就由罗书记亲自给市委胡书记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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