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重逢

    在浮蓬岛的最北角，落了一处小竹楼，楼高两层，背靠东海。箬厪变带着木堇茞，在这处小阁楼里安心住了下来。

    浮篓子从未出现过，师娘也嫌少过来。又好像，是汐红专门把她安在这处角落。又好像，别的人并不知晓她回来了一般。

    汐红是不是送些肉啊鸡蛋过来，依然不怎么说话，最多问问木堇茞今日做了些啥。木堇茞绘声绘色说完，汐红也只是非常认真地敷衍着点点头。

    每每箬厪想问问外面究竟如何时，汐红总是一言不发就走了。也不知汐红为何养了这副性子。

    倒是九奎经常牵着九雲湄过来看望木堇茞。木堇茞和九雲湄熟络了后，九奎更多时间便是陪着箬厪碾药种草，憨憨实实地忙得不亦乐乎。

    为此，木堇茞和九雲湄私下开过玩笑，若日后九奎和箬厪成婚，他们作那边亲戚的桌。

    倒是有一日，黄昏落日，在海面渲染成一片荒凉的橙色，随着翻涌的海浪激荡鍥孤独地拍打了寂静，一圈一圈荡开去。

    “茞儿可是饿了？”箬厪侧头望着身旁已亭亭玉立的木堇茞。

    “箬厪姑姑，我想….我想小姨了。还有，不知道哥哥如今是什么样了。”木堇茞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天海相接的边际，随后又补了一句“他们…是不是把我忘了？”

    箬厪看着她哀婉的面色，心里一悸心疼。她曾经以为，约定的时间满了，她终于可以畅快地恣意自己的人生。却在岛上一日一日的重复中醒悟，她已是易家的一份子了，这里，有他的师傅。可师傅有了师娘，有了小师妹。

    她…这里没有家了。

    箬厪不知如何回答木堇茞，只能用沉默给出了最合理的解释。她甚至不知那晚究竟发生了何事？易家如今是何境况？易子君如今安危与否。她就那么稀里糊涂的，背着木堇茞爬下了悬梯，跳上地道里那支摇摇欲坠、经年失修的小船，逃了回来。

    与世隔绝、不闻天日地生活至今。

    只是竹楼有侧墙，每过一日，木堇茞就会规规整整地划上一刀。直到那天听木堇茞说了一句：“三千六百七十条线了…”

    三千六百七十条线…

    十年便这么过去了。

    “姑姑，你什么时候嫁给九奎叔伯？那日听湄儿说，九夫人本想给九奎叔伯说门亲事，可叔伯拒绝了。叔伯的意思…”还没等木堇茞说完，便见着九奎匆匆赶来。

    “厪儿，你得立即回竹楼看看。”九奎火急火燎地说。

    当她牵着木堇茞匆忙爬山竹楼，却见着门口立着一尊再为熟悉不过的身影，只是…只是十多年前，他意气风发，神采奕奕。如今，多了几许佝偻，满头白发。

    “师傅！”箬厪应身跪地，匍匐痛苦。

    浮篓子紧着过来搀扶她起来，满是心疼地说“这些年…委屈你了。”

    箬厪不停地摇头，她本想说不辛苦。可是话堵在喉头，她说不出来。只能哽咽地张张嘴，却哭得更加汹涌而来。

    九奎和木堇茞站在旁边手足无措，汐红过来牵着木堇茞，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只说了两个字“藏好。！”

    木堇茞呆若木鸡的愣了愣，迅速把手里的那纸条夹在袖缝里，之后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手，生怕纸条给掉了出去。

    待箬厪缓了缓过来，浮篓子无奈说道：“进去吧。”随后抹了抹眼泪，又退回原来门边靠窗的位置。

    窗外便是无际大海，浮篓子颤巍巍地立在那里，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像一道绳索，缚住了他一生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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