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妥协:是一种毫无快乐的手段 4



    这就是调音手吗?姚桃花再一次感觉到了在这个男人身体中荡漾着那种激情洋溢的旋律,凭着这种旋律,他一定能找到他过去的恋人,就像凭着那种旋律,他可以跳入水中,把姚桃花从水中托上岸来一样,此时此刻,姚桃花离开了餐馆,她的饥饿已经消失殆尽,她沿着马路慢慢地走着,感觉到调音手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

    夜色笼罩着她的脸,她在这座陌生的小城市走了一圈又一圈,城市太小了,她不得不回到旅馆,她刚拉上窗帘,打开灯光,她就听见了一阵敲门声并听见了调音手叫她名字的声音。

    她急切地打开门,调音手脱去外套,他似乎挟裹进屋一阵寒瑟,他走上前一把拥抱住姚桃花说道:"我们走吧,桃花","你没见到她吗?","我在的时候,不是一个好时候......""为什么呢?她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是的,她回来了,我站在门口刚要敲门,就听见了一种声音......","你听见的是什么声音......","她和一个男人做爱时发出的声音......","不可能......你可能听错了......","不,我熟悉这种声音,桃花......我现在明白了,我们的生活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要找到从前的女友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依然想留下来,因为我想看看那个孩子,上几次我向她旁边的邻居问起过这个孩子的事......邻居们好像也说不清楚孩子到哪里去了。我想让你先回去,好吗?我想独自想一想很多问题,我从来也没有像此刻这样需要好好地想一想在我和她之间,以及你和我之间发生的事情......桃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把答案告诉你......"

    他们终于松开了拥抱,姚桃花有一种预感产生了:也许这是她和调音手最后一次拥抱,一旦她离开,也许她就再也见不到调音手了。然而第二天一早,她还是在调音手尚未醒来之前提早离开了小旅馆,也许她不想与调音手面对面地告别,总之,当她拎着包搭上过路的火车奔赴省城时,她知道她已经把调音手留在了那座小城市,而她自己,她似乎又感觉到了母亲当年看见的那种意象:如果她已经被放在那只竹筐中顺河床漂流而去的话,那么她现在已经被漂到了何处。她之所以那么快地逃逸出去,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驱使她离开,她想让调音手心无旁鹜地前去寻找那个孩子,因为她知道如果那个孩子已经被放在了竹筐中,那么,调音手一定要奋力追循,才可能伸出手去抓住那个顺河床漂流而去的孩子,这也许是她离开调音手最大的一个秘密。

    罗文龙习惯把车开进一家固定的旅馆里与她约会,最初时罗文龙还有些畏惧,在约会之前他总是要把门窗关好,并把请勿打扰的那块纸牌挂在门把上,后来,罗文龙慢慢地学会了松驰地面对约会。有一次罗文龙告诉给了吴竹英一个秘密:这座旅馆住着妓女。

    吴竹英吓了一跳说:"难道妓女就不害怕警察吗?",罗文龙低声说:"小声点,从外形上看上去,根本就看不出他们是妓女......我观察了一下,白天他们总是在睡觉,黄昏一降临,她们就倾巢出动了......我第一天晚上住下来时,就有一个女人前来敲门,那时候我刚把你送走呀......我以为你又回来了便去开门......一个年轻女子对我微微笑着......那笑脸我老婆没有给我过,你也没有给我过......我被这笑脸迷惑着,就让她进了屋......她慢慢地坐在床边......然后慢慢地开始脱衣......我刚想叫喊,她就走过来用手蒙住了我的嘴说:"别叫......如果你叫喊......警察就会来把我们都带走......那时候你就不要想回家了......"她已在我眼前脱得一丝不挂......竹英啊竹英,这是我除了我老婆,除了你之外,我所见到的第三个女人......可她竟然是一个妓女......我既不能叫喊......也无法逃走......她已经开始上前脱我的衣服......当她的手一次又一次地把我的外衣脱下,已经用手解开我的内衣时,我突然想到了你......二十年来,我从来也没有背叛过我们之间的感情......我绝不能让这个妓女把我拉下水......我知道我不会游泳,如果妓女一旦把我拉下水,那么我肯定会被淹死......我推开了妓女,打开了箱子,我在箱中找什么你知道吗?我在找我的钱包,我明白过来了,就在妓女把她的手伸向我下体时,我明白了,我就要被淹死了......我可不能被淹死了呀......我即刻抽出了几张钱递给了妓女说:"走吧,走吧,你给我快点走吧!"罗文龙讲完这个故事嘘了一口气说:"如果昨天晚上我跟这个妓女上了床,你还会看得起我吗?"吴竹英不吭声,走上前去抚摸着他的秃顶,罗文龙又补充道:"通过这件事,我慢慢地了解了我自己,有时候人活一生也并不了解自己;在关键时刻,我罗文龙还是会挺住的,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只要我一闭上双眼,我准会被那个妓女拉下水去......然而抵达这诱惑的还是你的影子......我们已经约会了二十多年了......我现在明白了我从千里之外驱车来见你,并不是仅仅为了来寻找你的肉体......二十多年来,我一次又一次地想见到你......你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吧?",罗文龙继续补充道:"通过这件事件,我已经会抵御妓女的声音了,如果我在旅馆中无意间拉开了门,看见了别的女人,我一定不会让她们进门,竹英呀竹英......我还发现了大城市有一个好处,彼此不管谁的闲事,在这座旅馆跟你约会,心里好踏实呀......"罗文龙一边说一边把头埋进吴竹英的胸前。吴竹英再一次伸出双手抚摸着罗文龙的秃顶,光阴在这片秃顶上流逝着,刚才,罗文龙给她讲了一个男人经历过的最为真实的故事,她好像更加了解男人了。她为罗文龙能够抵御住了一个妓女的勾引而欣慰,同时也感觉到一种现实的悲哀,她为自己不能与罗文龙在旅馆中过夜而悲哀,前提是她害怕碰巧在她不回家过夜时,陈琼飞突然回家过夜了,四处寻找她。在很久之前的一个晚上,她跟出租车在一起到电影院看了电影又去吃夜霄,她满以为陈琼飞那天晚上不回家的,当她在夜里十二点回到家时,女儿正要给110打电话报警,说是她的母亲失踪了。从那件事她体会到了一种不自由:如果她那天晚上没回家过夜,也许她就已经成了警方所寻找的对象,如果警方果真出现在城市搜寻她,那么她扮演的是何等荒谬的角色啊。从那天晚上开始,她就提醒自己说道:绝不要轻易在外过夜,因为在外过夜是危险的,稍不留神就要由自己上演一场滑稽可笑的游戏。然而她已准备了一种平常的心态:你就是别人的情妇而已,你没有权利在外过夜,因为你不仅仅为自己活着,你也要为别人而活着。...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