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像焰火一样滚动 3



    陈琼飞感到一阵窘迫不安,她站在露台上朝下望去,她还没看清楚这个女人的脸就已经被这个女人宣布为保姆,她不甘心,难道在这个女人眼里,她就只有保姆的形象了吗?她把身体朝前倾,恨不得从窗户跃出去,看清楚这个女人的形象,她看见楼下的院子里停着一辆白色轿车,刘流和那个女人坐在车上,很快,她看见女人旋转了一下方向盘,轿车开走了。

    那天晚上,刘流照样不回家过夜。而陈琼飞呢却站在穿衣镜前,为了端详自己、审视自己的形象,她饿着肚子,整整在镜子前站了三个小时,在这不快不慢的三个多小时时间里,她开始脱光了衣裙,这是她面对镜子审视自己的第一道程序。

    面对第一道程序:她一丝不挂地面对着镜子,刘流曾经让她脱光衣服,并对她说:女人只有在脱光衣服时,才能呈现出肌肤,因为肌肤是女人身体上的第一层皮。现在,肌肤出现了,也就是说,第一层皮出现了,首先,她感觉到自己的肌肤又光滑又富有弹性,还有柔软。这第一层皮上没有一道疤迹,即使生了孩子以后,也看不出什么变化。

    第二道程序是穿衣服,她知道,那个女人肯定是从她的衣着中推断出了她是一个保姆,然而她穿得并不差,因为她很清楚,与一个艺术家生活在一起,她的穿着一定要富有个性。

    第三道程序是盯着自己的眼睛,现在她明白了,而且她想起来了,那个女人盯着的是她的眼睛,难道她从自己的眼睛中认定了保姆的身份,难道在自己眼睛中就只有保姆的神彩吗?为什么在这个女人看来,她只可能是刘流的保姆,为什么这个女人不把自己当作刘流的女朋友呢?

    疑问仿佛在穿衣镜中冉冉上升:既然这个女人无法看出她的真正身份,那么,为什么刘流没有站出来解释她是谁呢?三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陈琼飞感觉到问题并没有真正地寻找到答案,相反,她累极了。

    第二天早晨她又会早起,醒来时旁边没有睡着刘流,她现在明白了:刘流除了睡懒觉之外,还有在外面过夜的习惯,这就是艺术家的生涯,自己既然已经跟这个男人生活在一起,就一定要想方设法地学会去理解刘流。

    理解刘流,能给她的这个早晨带来美好的感觉,她在出门时站在镜子前注视着自己的眼睛说:我要改变自己的眼神,那个女人正是通过我的眼神看出来我是保姆。我要让自己的眼神有变化......她说,我要变。今天她要到省城西边的富人区推销从巴黎过来的化妆品,所以她在衣柜中找到了一套丝质套裙,这套裙装是所有衣裙中最贵的,当她穿衣给刘流看时他说她像一个报幕员。

    电视上的报幕员通常只出现在舞台中央,她们从帷幕中闪出,吸引了台下的观众,陈琼飞就是观众中的观众,所以,她认为,像一个报幕员意味着自己可以从舞台中走出来,面对台下所有的观众了。她到公司报了到,拎着一只精巧的手提箱乘公交车到了西边的富人花园区。

    敲开的第一道门是三层楼的洋房,她在敲门之前已经看见了宽敞无比的露台,柔和的阳光洒在阳台上,让她感受到仿佛一丝柔和的羽毛在拂动,慢慢地,她看见了是一双脚在挪动,一双女人的脚,一个女人正坐在露台上,陈琼飞甚至可以看见这个女人的红指甲。她想:凭着这双涂着红指甲的女人的脚,这个女人应该会喜欢她提箱中的化妆品。

    所以她按响了门铃,几秒钟以后,一个女人趿着拖鞋懒洋洋地前来开门。在经过陈琼飞训练有素的对化妆品的介绍以后,这个手里刁着一根香烟的女人买下了她箱子中一套化妆品。陈琼飞很高兴,然后站在第二栋洋房门口开始拉响了那天上午10点钟的第二道门铃。

    大约三分钟后,陈琼飞听见一双脚趿着拖鞋下楼时的懒洋洋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到这声音很熟悉,熟悉得就像她呼吸中的一种气味,然而,她却无法回忆起来,在哪里,在什么地方听见过从一双拖鞋下面发出来的、懒洋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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