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高大伟很是苦恼,想不明白,自己再怎么样著名也只是一个小主任,这个女人每隔十天半月就寄来一封十页八页纸的长信,每页纸上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开始的时候,高大伟只是一笑,随手就把信丢掉,后来接二连三地接到这个女人的信,就烦了。刚接到的这封信,因为写得比较幽默,所以给方宁看,顺便向方宁讨个主意。让方宁乐的原因是,这信上写道,她已经写信告诉父亲她跟高大伟的事了,她父母都不反对,还有就是什么时间,她将带高大伟回老家云云。方宁大笑,说如果高大伟想要离婚,就把这信给老婆看,准成功。方宁问明了高大伟完全不知道这个叫阿花的女人是何方神圣,又看了其他几封信后,对高大伟说,这个女人是个精神病——强迫性压抑症患者——惟一的办法就不要去理她。高大伟锁着眉头想了想,认为这事情可能比方宁想的更复杂一些。方宁问原因,高大伟说等他查明了再跟她讲。方宁就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高大伟要跟自己讲这么多这样的事情。高大伟说:“也没什么,我把这些危险的事都告诉你,让你心里有个底,如果我老婆问起这些,你替我解释一下——你知道,我老婆只相信你。谣言这东西,非常有侵略性,我可不想让这些无聊的东西破坏了我的家庭。”
07
做了几次化疗后,向华的感觉好了些,头不再晕,脚也消了肿,眼睛看到的东西也都清晰了些,不像前些天,圆的看成是方的,方的看成扁的。
化疗之后,出现的问题有三个,两个小的,一个大的。第一个小问题是,向华的头发眉毛,都没有了,她不再是美女了。第二个小问题,向华瘦得只剩下骨头和皮,怕风,怕光,怕油腻的食物,怕油腔滑调的声音等。大的问题是,她没钱了,珍姐给的钱,自己的积蓄,工友捐的钱,热心人捐的钱,都用完了,还欠着医院不少。
医生说,向华的病,按目前的形势来看,还是比较乐观的,向华还很年轻,身体底子好,抵抗力强,向华本人开朗的天性,对治病也有一定的帮助。医生还说向华应该做更系统的治疗,而不是像刚刚过去的这一段时间这样,头痛治头,脚痛治脚,血小板不够了输血小板,发烧了吃退烧药,而症状稍稍好些后又丢下不管,等下一个症状出现了临时再想办法——这样做,只能让以后的治疗变得更没有把握——谁都知道,是药三分毒,每多用一分药,身体也随之受损多一分。医生说这些话的时候,钱强生也在场,他握着向华关节突出的手,与向华一起沉默着。他常常这样握着向华的手,但不敢用力——那天,他握着向华的手趴在向华病边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梦,他在梦中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他想看看是什么在弄出声音,但他的眼睛睁不开,他只是感觉到,是向华的骨头正在一根根地断。
钱强生悄悄跟方宁说了这个梦。这个梦让他感到困惑和恐惧。
方宁回去翻了几页心理学的书后,打电话告诉钱强生,其实这是心理的一个折射。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找到任何行之有效的方法帮向华,钱他没有,医术他不懂,甚至连汤也不会煲;骨,可能是骨髓的影像,他希望自己能给方宁捐骨髓——是否吻合则是另一个层面上的问题——但他同时又怕向华的手术失败,他将永远失去向华。
做更系统的治疗,即是要花更多的钱。
回到病房,医院的催款交费单被向华的茶杯压在柜子上。
“我那里还可以拿出5000元,”钱强生说,“一会我就去银行拿了来吧。”
向华咬着嘴唇,想不去看钱强生的眼睛,但又忍不住要看。她看了有那么几秒钟,伸出手去,无力地搭在他的手背上,说:“我不大想用你的钱——你知道,我从来就没用过你的钱。”
安静,滋长了伤感。钱强生的眼眶有些潮湿。“对不起,”钱强生说,“都怪我没本事,让你受苦了。”“是我的命不好,不怪你。”向华说。
有些问题,不是想去回避就能回避得了的。他俩一起经历过的事情,某些不相衔接的镜头,一个接着一个在他们脑海里闪现。钱强生坐着,向华躺着,他们手握着手,头靠着头,两张脸正在接近,又无法紧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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