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音·星散 1
[五六]
在黑夜里,聚光灯忧悒的芒刺分成千千万万个光点朝眼仁扑来,干冷的白光终于穿透晶状体而造成短暂的失明。在黑夜里,万籁倶寂只残留下还未清除干净的、聒噪的耳鸣,像有尖细的金属棒狂敲着陶瓷,错乱了继续判断的感知。
[五七]
安格早晨在洗漱池刷牙,促狭的厕所里一片安静,她把头侧向卧室的房门,门户大开却看不到半个人影。爷爷去世后,夏天真和段昱浪的父母闻讯赶来,妥当安排了葬礼,客人散去后也顺理成章地领回了自家的孩子,毕竟这里再也没有能力照顾他们。
临走时他们曾问过忌司和她是否要跟他们一起离开,但都被婉言拒绝。夏天真在和安格共同的房间里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从窗户蔓延爬伸进来的光束打在她的头顶。安格站在房门口,从发隙间看到她顺着下巴低落的眼泪,而她手足无措地摊开双手最后还是收回。
半透明的水花冲去了水杯边缘的白色泡沫,安格伸手抽下毛巾擦了擦嘴,转身进去拿出热水壶,瓶塞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拔出来,把水倒进盆子里的时候才发觉水已经冷却了。以前一直是爷爷更换热水的,她却总容易忘记。安格无可奈何地把手伸进冰凉的水里,水刺激着手慢慢失掉知觉,她在水中摆了摆毛巾,犹豫着还是草草洗了脸。寒冷从皮肤的表面渗透进来,她打了个寒战,夏天真离开的情景又清晰无遗地浮现在眼前。
她像是又看见夏天真拖着行李走在自己面前,在来回流动着电流的偏青色日光灯下,站在促狭的房间里,红肿的眼睛一直不敢抬头直视自己,犹豫地从自己身边绕过。
没多久飘进耳里的是忌司简短而冷淡的话语,保重。
难道所有人都离开了也无所谓么。安格很想大声问一句,清了清干哑的喉咙,却没有那个勇气。
她把肺里积蓄了一夜的废气深深地吐出来,摊好毛巾挂在钩子上。夏天真走了后东西少了一大半,安格进房拿书包,不小心惊动了窗沿停歇着的一排鸽子,鸽群像从半空中拉开的帘幕,在眼前覆盖下一大片的阴影,飞入天去。
安格心抽搐了一下,用手捂着脸,满腹的悲伤涌着自己的脆弱漫过防线,肩膀一耸一耸还是哭出声来,眼泪从指间缝隙接连滴落,她坐在床边,床铺凹陷下浅浅的一层,灰色的影子被初升的太阳拉得很长很长。
[五八]
那些在黑暗里捧着的火种,在凛冽的寒风里逐渐冷却,最后一点并肩作战的光明消逝在自己睁得老大的眼眶里;那些干涸荒芜的河床,忘记水草曾经一针一线驻扎进水里的悲伤与疼痛,在巨大的时间坐标轴上龟裂开来。
[五九]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原来四人的队伍被错乱的流光打乱,所有的一切跟自己预想的轨道飞速地偏离,原本熟悉到不能再多一点细枝末节的我们,往后所有的经历,竟再无法有一点重叠的部分了么。
而爷爷你,为什么要选择离开呢。不是我在对你说过“最近忌司都不理我了”“夏天真对我很冷淡”这样的话以后,你承诺过哪天要帮我沟通沟通么?爷爷,虽然我对你了解的很少很少,可是如果不是你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候愿意收留我,那我现在的生活又会是怎样的。
熹微的晨光从窗口倾斜而下。
女生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擦干最后一抹眼泪,右手想要握紧拳头,才发现冻过的手再怎么用力也无法合拢。
安格关上025的木门,挎着书包独自下楼,光照不足的楼道仍然拖下了自己黑黑的影子,随着自己的下沉而游走着波纹。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撞进眼里的是一个少年的身影,黑色微长的头发在风里张扬,深蓝色的眼眸由别处晃来与她目光交接。他望着安格红肿的眼睛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只得仓促地说了句,啊,早上好。
安格点点头,也回复了他一句。走到他身边依旧闻到的是柠檬草的清香,鼻子那时有一股发酸的冲动,蹿上来刺激着泪腺。
他微笑地指了指停靠在旁边的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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