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再一具骨殖

    穆僖的死状很是凄惨。

    生前不识方圆，死后倒是规规矩矩，板板正正，四四方方。

    穆清看着十三兄的遗骸，发出如此感慨。

    确切说，这不能称作遗骸，而是被刀刃切割而成的方形躯块，棺椁打开，里面没有丝毫的血腥气，一具躯干被剔除了五肢，切口边缘血肉齐整，没有半分模糊，血肉里的血气也被清洗干净，露出红白相间的肉纹。这处理的细腻程度，似乎不是在杀生，而是在雕琢一件无暇玉器。

    之所以说穆僖的死状凄惨，是因为被分割出来的头颅同样摆进了棺椁。

    穆清看了一眼，险些就呕吐出来，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双唇，没有耳朵，若说还剩下什么，只剩从前他觉得厚若城墙的那张面皮。

    或许凶手也觉得厚实，剔之暴殄天物，便留存了下来。

    六少爷被刀剑加身，虐杀致死，已经让穆家自觉蒙羞了。

    穆清不敢想象，十三少爷的死状流传出去，会激发族人何等的暴动。

    “穆清，此仇不报，我还配做这个家主吗！”

    穆志明咬牙切齿，接踵而来的暴力事件，终于使得这个行将就木的人摆脱暮气，恢复中年男子面对仇恨该有的怒容。

    “请家主吩咐。”

    穆清作揖，当即明白家主用意，精神一下子提振起来。

    这是要他独担大任。

    “莫急，先听清经过。”穆志明合上棺椁，字句铿锵，道：“昨夜穆僖流连太平坊，为青楼女子争风吃醋，得罪于姜家少主姜宜然，这个姜宜然，便是袭击你时，侥幸脱身的那个年轻杀手。”

    穆清俯首静听，不觉意外。

    瑞陵城名声最盛的三大青年剑客，一个姜家少主姜宜然，一个沈家少主沈玢，还有一个便是穆和兄长。

    姜家势弱，只有两名聚顶宗师坐镇，族中筑基高手也不众多，依据修为身材略作比对，很容易就猜出袭击者有其少主亲自出马。

    “而筑基八重的那个拳手，被穆和一剑轰杀，回来后尔等多方探查，也不清楚这般拳术高手到底出自哪家势力，是也不是？”

    “兄长猜测，乃是姜家隐瞒于世的家族客卿，求出其不备的效果，用以损害我穆家根基，但是折戟在施山西麓，他们算盘落空。”

    “非也。”

    穆志明老神在在，显然通晓一切来龙去脉，只是奉行拖字诀，事先没有报仇之心，故意隐瞒。

    “那其实是流沙派的掌门，人称【流沙霸拳】的徐大，因为所修道法仅是一品，粗鄙多破绽，故而败在穆和手下。”

    “流沙派。”穆清翻阅记忆，想起瑞陵范围三大世家之下，便是几个小型帮派，没有聚顶宗师镇守，翻不起多大风浪，只是几个筑基修士因为厌倦苦旅，这才在城外荒山上开宗立派，广收徒子侍奉。

    【流沙霸拳】徐大也不例外，先是倚仗拳法闯出名堂，大概十年前，才在城北青牛镇境内的栖霞山上，创立流沙派。

    庐郡以武为尊，栖霞山也因此更名为流沙山。

    派中良材匮乏，看似弟子三五十个，不过扩充进去充当门面，在山门里所做之事，与下人无异。

    只有关门弟子王启，传承了流沙拳的衣钵，年前突破到筑基境界。

    “周遭这几个小门小派，名义上三家共尊，但实际这流沙派早早就投诚到姜家门下，因为姜家承诺，穆家若是覆灭，便将三成产业划归此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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