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有女-第3/3页

    “就为这个位子，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巴望着我早点去死……甚至可能包括我的亲生女儿，你倒是说得满嘴轻巧。”

    “陛下说笑了，谁不想当个皇帝玩玩？这要不是我生死捏在您手里，哪怕天下人都反了我也得最后一个再振臂高呼对不？”

    “……我有时候真想弄死你。”

    “如果您懒得用那什么血咒，那就赶紧找个能弄死我的人，省得我退休了还巴巴地赶回来给您当免费苦力，以我如今身家声名，丢不起这人呐我的陛下。”

    “……”老皇帝沉默了片刻，也不知是真心还是敷衍地道，“世间还有何人，能杀得了‘天煞’？”

    黑衣的天煞眯起眼，笑了。

    “有，至少有两个。”他说，“其中一个，当然就是您。”

    “真好奇另一个是何方神圣。”

    “不瞒您说，我也正在找她。”

    皇帝没有听出来他话语中的淡淡悲伤，更因视线不曾落在天煞身上，错过了掌控他今生最大的弱点的机会。

    他只以为又是这个可恶的小老头，说着不知天高地厚的轻狂话，来反衬出自己好像天下无敌一般的气势。

    虽然天煞也的确有这个狂妄的底气。

    于是皇帝抽回手，说回正题：“回头给你画像。”

    “不用。”黑衣的天煞站了起来，船身晃也不晃，像幽灵划桨似的无声无息划开荷叶，向岸边靠去，“我知道那小子长什么样。”

    “做完这件事，往后你不必再入睢京半步了。”

    “求之不得。”他说。

    他的身影即将无声无息没入暗夜之前，不像是好心，更像是幸灾乐祸地提醒道：“长生一道，终是飘渺，您是学费没交够非要走这不归路？

    “我瞧，不如您现在对您女儿好点，以后还能落个善终。”

    船到岸边，老皇帝没吭声，孤身一人走下船去。

    黑衣的天煞只身躺在随风飘摇的荷叶之上，叼了一支新折下来的荷花，惬意地眯起了眼。

    他身上有种让老皇帝也羡慕的少年气，只是年过半百的他，笑起来不如年轻的时候那样潇洒迷人罢了。

    ——啊，当然，“潇洒迷人”也是自封的而已。

    他的梦想，从十五到五十都没有改变过。

    娶天下最美的那个女子，来一场让世人落泪的绝美爱情，生一个顶顶可爱的孩子，改善一下自己在容貌上乏善可陈的基因。

    呐，顶好还是个女孩儿，他想，像她娘就行，可别像自己。

    女孩儿娇柔，绵软，像一个小粉团子，跟着他糯糯地叫声爹，他就会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拿到她面前。

    可是……

    天煞的嘴角笑着笑着，不自觉地垂了下去。

    天盖高而无阶，怀此恨兮，谁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