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论势



    今上不待见自己闺女,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反正他闺女也不待见他老人家。一个觉得丫头没半点女子合该有的温柔贤淑,一个觉得亲爹为老不尊想一出是一出。

    平日互相不招惹也还罢了,一碰头无非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一片气氛诡异的“父慈女孝”。

    御书房中,难得两个互不待见的一大一小,此刻正大眼瞪小眼,一个等着对方发问,一个等着对方直说。

    最终还是君世绝清了清嗓子,颇为敷衍地恭贺道:“儿臣恭喜父皇又得长生金丹,吾皇万岁。”

    啧,好一个“又”。

    朝中上下谁不知道今上近年来痴迷长生道,炼出来的金丹,得道的高人,流水样地不知过手了多少。

    奈何大把仙丹吃下去,老皇帝没显得仙风道骨倒是先显得头顶荒凉,也不知是那陈了三十年的雨水炼出来的金丹过期了,还是得道高人是刚准备还俗来捞一笔狠的。总之长生一道,在老皇帝身上一直未见成效。

    ——让那当初以清谈出名的徐家小崽子伴读左右,自家从脑子到肚肠只有笔直一根筋的闺女,倒是嘴皮子利索了不少,也会言语上挤兑人了。

    皇帝这样想着,也不戳破,就淡淡将话题拨了过去:“近来朕常听太傅说,你的课业做得不错,尤其是一篇《论势》的策论,其中平衡周全之道,写得很是在理。”

    陛下呀,您可真想多了,公主殿下她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您怎么就不能随便那么一听呢?

    君世绝面无表情,还没听出来山雨欲来的味道。写得不错?那全亏了徐子卿,回头等他挨完了存着的这顿打,得给他加俩鸡腿。

    “太傅如此抬爱,其实那其中道理儿臣未能举一反三,想来甚是惭愧。”

    暂且按兵不动,看看老皇帝要出什么幺蛾子。

    皇帝难得决定打一次温情牌,之前与自己闺女常常碰了面都说不上几句正常的话,若非如此,他倒也不必如此另辟蹊径。

    当下顶着君世绝满是怀疑的目光,徐徐道:“吾儿年少,到底是未曾亲身经历多少风浪,纸上得来终觉浅,也不必妄自菲薄。”

    君世绝用看鬼一样的目光,大不敬地盯着亲爹看。

    然后她利利索索地翻身起来,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差不多与皇帝平视。

    她近来个头窜的很快,十五岁的韶华,长出一副凌风傲骨的模样,正与日渐老去的亲爹相照。

    “说吧,什么事。”

    老皇帝不装了:“再写一篇。”

    “什么?”

    “《论势》。”皇帝平静简洁地说,“写完之前,哪儿也不许去。”

    君世绝眉毛一挑,眉心拧了起来,就差拧出一个“王”字:“什么意思?”

    皇帝冷冷道:“字面意思。”

    以君世绝之暴烈脾气,火上心头第一反应就是摸腰间银鞭,幸而想起来,今儿没带,不然怕是要十分难以收场。

    毕竟那不光是她瞧不上的老来风流的爹,那还是睢明之主,一国君王,打不得打不得。

    真干得出来,那就不是吃手板子罚跪等手段能内部解决的问题了。

    继而又想,徐子卿刚告了假,一时半会儿从哪儿抓壮丁给她代笔?

    她还约了不少手下败将,明天去猎场秋猎呢。去年秋猎运气不好,让独孤家的小子拔了头筹,今次她非得找回场子不可!

    君世绝脑子里思绪飞转,面容上却丝毫不显,只下意识地把袖子往手臂上拨了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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